出行如此排場?元曜正心中疑惑時,周圍有人竊竊私語,“是太平公主……”
“聽說,她這三個月都在感業寺吃齋,為國祈福,真是一位美麗而高貴的公主啊!”
“她這是要去皇宮,還是回公主府?”
“從路線上看,肯定是回公主府啊。”
原來是太平公主,怪不得出行如此大的排場。太平公主是高宗與武后的小女兒,她生平極受父母兄長,尤其是母親武后的寵愛,權傾長安,被稱為“幾乎擁有天下的公主”。她的丈夫是高宗的嫡親外甥,城陽公主的二兒子薛紹。不過,不知為什麼,坊間傳言,這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尊貴公主一直陰鬱寡歡,似乎從來不曾快樂過。
元曜活了二十年,還沒見過公主,不由得探頭張望。突然,一陣風吹過,太平公主的手絹飛出了馬車,如同一隻翩躚的蝴蝶,迎頭蓋在了元曜的臉上。
“呃!”小書生眼前一黑,手舞足蹈。
馬車停了下來,太平公主低聲對一名男裝女侍說了句什麼,女侍騎著馬,帶著侍衛走到元曜跟前,冷冷地道:“公主有令,帶他過去。”
元曜被抓到了馬車前,嚇得冷汗浸額,急忙深深地作了一揖,“小生,小生參見公主……”
太平公主翕動鼻翼,隔著竹簾道:“你的身上有水的味道,和一個人很像,不,她不是人。天上琅環地,人間縹緲鄉。你知道縹緲閣嗎?”
元曜吃驚,垂頭道:“小生正是從縹緲閣出來,前來市集買菜的。”
太平公主不顧禮儀,伸手掀開了車簾,“你抬起頭來。”
元曜抬起了頭,正好對上一張美麗的臉。太平公主不過二十四五歲,方額廣頤,膚白如瓷,眉若刀裁,唇如點朱,烏髮梳作倭墮髻,髮間偏簪一朵金色的芍藥,華麗而高貴。太平公主的臉上帶著愉快的笑意,溫暖如陽光,似乎非常快樂。
元曜覺得有些奇怪。坊間傳言,太平公主鬱鬱寡歡,性格陰沉,怎麼看起來,她好像很陽光,很快樂?
看清了元曜的模樣,太平公主笑了,“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書生……”
元曜又是一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話的緣故,太平公主的眼眸黑沉如夜鴉之羽,陰沉而抑鬱,和她的笑容非常不協調。
太平公主放下了竹簾,“書生,回去告訴白姬。三月了,按約定,她該來太平府了。”
“?”元曜一頭霧水。
太平公主做了一個手勢,讓侍衛趕走了元曜。太平公主的車輦漸漸遠去,只留一地香風。
元曜回過神來時,路人已經漸漸散開。他低頭一看,發現手裡還捏著一方絲帕,剛才忘記還給太平公主了,太平公主也沒有找他要回。彷彿手裡捏著的不是絲帕,而是一塊燒紅的火炭,元曜急忙丟了,但瞬即感到不妥,他又將絲帕拾起來,放在了菜籃中。
“呼——”元曜吐出了一口氣,提著菜籃回縹緲閣了。
元曜回到縹緲閣,離奴還倚坐在櫃檯邊發呆,精神不振。裡間隱約傳來談話聲,嬉笑聲,元曜奇怪地問道:“有客人麼?”
離奴道,“是熟客了。張六郎,他來買香粉和口脂。”
在唐朝,貴族階層的男子們有傅粉,塗口脂的習慣,這是一種上流社會的時尚和風雅。
元曜一愣,張六郎即張昌宗,他和他的哥哥張易之是武后和太平公主的寵臣,權傾朝野。張氏兄弟儀容俊美,特別是張昌宗,據說他風姿飄逸有如仙人王子喬(2),人稱“蓮華六郎”。坊間傳言,張昌宗愛美成癖,幾乎已經到了扭曲的地步,他不能容忍一切不美的東西存在,他覺得一切不美的東西都是汙穢的,骯髒的。
元曜將菜籃放入廚房,他有些好奇這位名動西京的美男子長著什麼模樣,就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