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壽芝一屁股坐到鋪草上,不吭聲。
“怎麼啦?你請的神,你不送?”
“她說了,要明天才走。”肖壽芝硬硬地說。
“叭!”秦天一巴掌拍在棚柱上,“亂彈琴!亂彈琴!”
已經挨在門口緊緊張張聽了一陣的肖菊林突然尖聲道:“呵,鄭幹部來了……”
漁棚的緊張空氣鄭愛英嗅出來了,卻佯裝不知,吃飯時直誇魚好吃。一老一少陪著說話,其他人或者怯怯地訕笑,或者不陰不陽地調侃,有的乾脆埋頭扒飯。他們對這個雖然早已認識卻並未有多少接觸的女幹部敬而遠之,誰讓她冒失闖入這個女人禁區呢。
鄭愛英為了改變氣氛,友善地對秦天說:“秦社長,我可以幫你們的忙。”
秦天想,幫忙?不就是送錢嗎?多大一件事啊。“好,那就麻煩鄭幹部了。事不宜遲,吃過飯就送你走。”
鄭愛英大度地笑笑,說聲“謝謝”,放下碗,一本正經說:“今天是縣委華書記送我來搞調查的,明天才能離開。”
她有意看看這些人的表情,果然一個個驚訝不已,張嘴吐舌,你瞧我看。鄭愛英語氣凝重,只顧說下去:“不過,我也知道你們的規矩,今天才知道的。照說,在新社會,一些老習慣應當改變。慢慢改吧。今天我還是願意遵守你們的規矩。壽芝老爹可以作證,我沒有跨進你們漁棚一步。至於過夜問題,我也想好了,不勞你們操心。總之,你們忙你們的,不給你們添麻煩。就這樣。秦社長,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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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莽莽蒼蒼的洞庭腹地(2)
說完,不等秦天反應,轉身離開人群,向沙灘走去。
嘯天湖這些漢子半天還沉浸在滿腦子的驚愕裡,一片沉寂。
秦天一言不發,到棚邊扛起漁筐就往船上走。
水炳銅齜牙咧嘴做個鬼臉,也背了漁筐上船去。
大家默默地小心翼翼地上了船。
船一離岸,肖長根就大聲說:“來了就來了,關我們卵事呢。”
肖福濤被瓦窯村抓住時,鄭愛英和他有一番交談,對這女幹部倒有好印象。他接著肖長根的話說:“來了就來了,何必大驚小怪!”
秦天斜眼把他瞅了好一會,終於掉轉頭沒理他。
打這一網,大家再沒那麼多說笑。因為漁場很遠,回來已是太陽落水了。在船上,秦天說今天不打“麻眼”了,乾脆醃了魚早些休息。
說是早些休息,其實吃過晚飯也已經繁星滿天。這幾天的天氣,對漁家來說真是太難得。獲得了好收成,又出現今天的新鮮事,自然情緒不錯。大家一邊聊天,一邊洗腳洗臉,那些眼睛卻閃溜溜地,四處尋找那個帶來話題的影子,要看這夜她如何安頓自己。
過了一下午,秦天的怨氣也消了許多。一面覺得這女人古怪,一面又佩服她的勇氣與膽量。不由得記起自己跟肖海濤說的那句話:這個女人不簡單!
吃過飯,肖壽芝不停地給他使眼色。他知道肖壽芝意思。於是趁鄭愛英和別人說話,隨肖壽芝走到一個沙窩。
這裡三面沙丘高聳,是個相當避風的地方,四周已經堆放了不少葦柴。他想,搭個窩棚,燒堆篝火,馬馬虎虎一夜也過得去了。
秦天默默地看了一陣,哧地一笑,“啊,這就是你給鄭幹部準備的旅館?”
肖壽芝無奈地搖搖頭,“什麼辦法呢?讓她在火邊坐一晚吧。”
他們在蘆柴上坐下來,吸著肖壽芝帶的長杆旱菸。四周已經黑幕沉沉,耳裡一片泠泠水響。眼前銀灰色水面向遼闊無邊的黑暗坦蕩地延展出去,偶爾有晚歸的雁鴨的蒼涼鳴聲劃過如墨的天頂。看來又是一個無風降霜的寒夜。
“你問過她知不知道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