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媽媽用化妝品,可能是在他媽媽收曬乾的衣服和找衣服給他穿的時候,沾上了點點脂粉,有了脂粉味道。
其實,誰的媽媽沒有自己獨特的味道呢?我也熟悉我媽媽的味道,只不過像兒子這麼大的時候,我還是一個膽小、無知的鄉村孩子,不會像兒子這樣善於表達罷了。
如果說兒子他媽媽的味道很可能就是脂粉的味道,那麼,我媽媽的味道就是汗水和著泥土、和著莊稼味道的混合味道,或者就說主要是泥土味道。
我媽媽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婦,大半生都一直生活在我老家村莊裡,整天早出晚歸,盤莊稼,磨家務,媽媽的的臉上經常掛滿汗珠,頭髮間經常夾雜著土屑、草葉和菜花,身上經常沾附著泥土灰塵,還有花粉和莊稼抹上的色彩,經常散發著汗水和著泥土、和著花香、和著莊稼味道的混合味道。很多時候,還一身的炊煙灶臺味道,一身的牲畜糞草味道。
看滿頭花髮、汗水淋漓的媽媽光著腳站在骯髒惡臭的豬圈牛圈裡,跟豬或者牛說著話,一鋤鋤往外挖鋤糞草,我真心疼媽媽。她也曾經年輕美麗過,也曾經像我們一樣愛乾淨過,討厭過骯髒,討厭過泥土灰塵和屎尿。可是,如今的媽媽,看不出對這些東西的討厭,相反倒有幾分很喜歡的感覺。我知道,泥土、灰塵、莊稼、牲畜和屎尿,在媽媽心裡已經很親切。她知道,沒有這些東西,她和我們整家人、整村人、其他村的人就無法生存,就不會有我這麼樣一個很有出息的村莊和農民的兒子。所以媽媽不像我們那麼樣討厭難聞的鄉村味道。
很多時候,媽媽太忙碌,來不及洗乾淨手腳上的泥土或者糞草味道。很多時候,媽媽的手上還有黃綠的草色、莊稼色、泥土色,指甲縫隙間還有泥土、草屑甚至糞草屑,她就用這樣的手洗鍋,淘米,煮飯,做菜給我們吃。和著花草香,和著莊稼味道,和著泥土味道,和著媽媽的汗水味道,我們吃得照樣很香甜,照樣聞習慣、吃習慣了這種媽媽的味道。
媽媽炒的雞蛋,焦黃香脆,味道很好。離開媽媽寓居在城市的這些年,我總是眷戀媽媽炒雞蛋的味道。很想吃這種有我媽媽味道的炒雞蛋,可是,學校的食堂吃不到,大大小小的飯店裡也吃不到。開初,我以為是由於食堂和飯店沒有土雞蛋,炒的是洋雞蛋的緣故。後來又以為是食堂和飯店燒煤炭、液化氣,而不像我們鄉村裡、不像我媽媽燒柴的緣故。可是,媽媽給我捎進城來的土雞蛋,我親自炒出來,還是沒有媽媽炒的焦黃香脆。又拿到食堂的煤炭火上炒,也沒有媽媽炒的味道好。
為什麼沒有媽媽的味道?後來,媽媽進城來了。我跟媽媽說出了我長期的疑惑。媽媽親自給我炒了她從老家帶來的土雞蛋。好像有點媽媽的味道了,又好像沒有。我很有點高興,也很有點遺憾。可能我銘刻在記憶中的媽媽的味道,就是要和著媽媽的汗水味道的,可能我銘刻在記憶中的媽媽的味道還得和著花草香,和著莊稼味道,和著泥土味道,甚至還要和著牲畜糞草味道的。
我愛吃臘肉,覺得臘肉有鄉村的味道、泥土的味道、莊稼的味道,我也把它們歸納入媽媽的味道。到任何人家做客,到任何飯店吃飯,我最青睞臘肉。媽媽知道我愛吃臘肉,進城來總給我捎一兩掛臘肉。我回鄉下,知道媽媽愛吃新鮮肉,我總給她帶回一大塊。
冬天媽媽乾脆讓爸爸專門為我們家住在城裡的三口殺了一頭豬,喂紅薯藤、菜葉、苞谷的豬,給我們醃製、風乾成臘肉。這種帶著紅薯和包穀香的臘肉,小時候經常是媽媽炒給我們吃,如今又是媽媽專門讓爸爸為我們準備,然後她親自用竹籮筐擔,或者用篾花籃背進城裡來給我們,我就把這種香濃的臘肉味道也看做了媽媽的味道。我媳婦和兒子也愛吃媽媽味道濃郁的、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