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講話也會臉紅手抖心跳。
我很想跟男生們交往,跟他們一起鬧,一起笑,一起跳,但是我不敢主動參與他們。他們心裡,也好像在排斥拒絕我,把我排斥在圈子之外。而女生們也好像不喜歡膽小怕事,只會埋頭讀書的我。他們好像更喜歡膽子很大,很會玩,很會鬧,很成熟的男生。
所以,小學的我,很孤獨,很恨爹。初中的我,就更加孤獨。我渴望得到男同學的友情,加入他們,不要被他們排斥拒絕,不要跟他們格格不入。我渴望得到女同學的欣賞,而不是跟他們同桌,卻被她們輕視,甚至是忽視,視若無睹。
我對爹和老師,都常常恨之入骨。
到了高中,我考進了城裡的楚雄二中。爹很無奈,因為他不熟悉城裡的老師。爹也自卑,不敢用跟鄉村中小學老師打交道的辦法,去求二中的老師。而且,我又好像是一個大人了,怕也不該跟女生同桌了。我曉得,爹一定一宿一宿地為此事煩悶過。怎麼辦呢?兒子會不會專心聽課。去求老師,把兒子編排搭女生同桌,他們會不會談戀愛?
爹為此肯定煩悶透了,抽了很多鍋草煙,在床邊磕滿了一地的菸灰。小小的農家土屋,瀰漫著奇臭無比的草煙味。當然,爹肯定不覺得,娘也肯定不覺得。
爹的心思,我曉得的,無非就是要讓我跳出農門。我從小體弱多病。爹常常說,這娃娃,不是莊稼人的料,爹的意思,倒好像很遺憾我不能成長為一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漢,做他的接班人。爹一定很遺憾,他手裡的犁耙鋤斧不能交給我這個長子,我不能接替他當家。
爹的心思,好像是我是他不小心種出的、一粒莊稼地裡長出的殘次品糧食,十分叫他難辦。所以爹覺得,我不適合做一個偉大的莊稼漢。於是他就去求一個個中小學老師,低三下四,點頭哈腰地求人家,就好像他是去城裡給生產隊交售殘次糧,給人家說盡好話,說收下吧收下吧,您看看難為您了,然後不斷地給人家敬紙菸,抖抖地給人家擦著火柴點菸,然後搓著手,給人家嘿嘿地傻笑。
爹的心思,我曉得的。就是,我長大了,肯定是一個不合格的莊稼漢,就像淋了雨發了黑的小麥,並不飽綻的稻穀,只能求人家睜隻眼閉隻眼收下。就像我是一條變異的土狗,擔負不了看護村莊的偉大責任。就像我是一頭嬌弱的牛,耕耘不了博大厚實的土地。
總之,爹的心思,就是要把我推給城市,村莊不收的不合格莊稼漢,嬌弱的莊稼人,是不能生活在艱難困苦的村莊裡的,就應該推進城裡去。
爹並不知道,我其實並不喜歡陌生的城市,我也像他,其實在城市人面前會自卑,在村莊裡,在莊稼人面前,我才自在、自信、開心,其實,我並不喜歡被爹往城市裡推。我渴望,爹說一句,這小雜種,倒真是一個不錯的莊稼漢子。
爹還曾經為把我推進城裡挖空心思。記得剛上小學,我十分笨。一兩個月後,仍然辨認不清“2”和“5”,“6”和“9”。這兩組數字,我總覺得是一樣的。爹就整了很多小紙片,用他只習慣握鋤頭的手,抖抖地寫上這幾個數字,掛在供桌旁邊的廳壁上,每天晚上回到家,就在昏黃的煤油燈下翻來覆去教我辨認。爹說,“2”就像個鵝,“5”就像個秤鉤,“6”就像個梨。爹不知道如何比喻“9”,後來他說,“6”就像個放在地上的梨,“9”就像個放在天上的梨,所以是倒著的。
爹總是想方設法把我往村莊外推,我因此對爹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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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味道
餘繼聰
兒子穿上衣服,說“衣服上有一種媽媽的味道”,我驚異於兒子對生活的細心和敏感。開初難以理解,後來也就明白了。兒子的衣服經常是他媽媽洗,而且每天起床,又經常是他媽媽給他找衣服,扣紐扣,家裡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