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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聲:“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這麼難看,我怎麼會是你的女兒?”

母親呆了半晌,然後,那肥胖的穿著廉價印花汗衫的身體,劇烈地抖動著,嘴角顫了幾顫,巴掌高高地揚了起來,終於又緩緩放下。母親沒有像平時那樣潑婦一樣地把她的祖孫三代統統扯出來罵一遍,她晃著肥胖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出去,背影有些悲愴。

後來,父親告訴她,其實那天,母親是想給她做裙子的,那件綴著百合花的棉布長裙,班上的晨晨也有一條,她羨慕的目光逃不過母親的眼睛。母親買了同樣的布,又找了街上最巧的裁縫,只是想讓她跟著去量一下尺寸。

她並無半點感激,愈發在心裡憤恨:如果不是長得和你一樣胖,何苦費這麼大的周折?

她沒見過那樣笨拙的女人,切菜會切破手指,毛衣織了拆拆了織,從沒見她織成過一件成品。到菜市場買肉,也要父親跟著才能買,因為她辯不出什麼樣的肉是新鮮的。怕麻煩,做菜總是老三篇,讓人吃得膩味。她很奇怪,俊朗瀟灑氣度不凡的父親,何以選了粗糙邋遢的母親做妻?而且,對母親的那些缺點,父親總是視而不見,包括她的壞脾氣,她的任性,她的蠻不講理,父親也總是笑著,全盤接受。

父親對母親的寬容和寵愛,常常讓她覺得嫉妒。她覺得那份原本屬於她的寵愛和心疼,都被母親搶了去。

她長得越來越像父親,15歲,已經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叛逆期的她,開始明裡暗裡和母親作對。書包裡總有男生偷偷放進去的紙條,放了學她不回家,待母親輾轉找到她時,她正和一幫男生在烏煙瘴氣的遊戲廳玩得天昏地暗。看到她胖胖的身影進來,她故意從一個男生的嘴裡奪過一支菸,吸得“滋滋”作響。

母親劈手奪過她的煙,扔在地上,用腳狠狠一擰,罵一聲:“不成器的東西!”一個嘴巴抽過去,結結實實地落在她粉嫩的臉上。旁邊的男生“譁”地一下全散了,她只覺得一張臉火燒火燎地疼,淚水一下子便湧了出來。她捂著臉,歇斯底里地喊:“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究竟是不是我親媽?”

母親明顯地怔了一下,卻不由分說,強行將她帶回家。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她不斷地掙扎,想從她的手裡掙脫出來。母親的手像一把鉗子,牢牢地拽著她,終究掙脫不得。她忽然覺得十分悲哀,心想落在這個女人的手裡,她這輩子算是完了。

那以後,學校裡的男生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她也終於安下心來,一鼓作氣,考到了千里之外的外地讀大學。

她只想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

獨自在那個繁華的都市,不是不想家。鄉愁泛起時,她腦海中回憶最多的,竟然是母親肥胖的身體,是母親為她織的蹩腳的毛衣,是那些重複的並不可口的飯菜,以及母親對她粗聲惡氣的怒吼。她想,有一天她要是做了母親,那時候,她一定要做個溫柔慈愛的母親,決不會像她那樣粗俗。

整個大學期間,她沒回過一次家。只是,隔三岔五的,總能收到父親寄來的包裹。有時候是一雙線拖鞋,有時候是一包炒得焦黑的瓜子,也有時候,是幾根香膩的燻腸。她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出自笨拙的母親之手,也只有她,才有本事把好好的東西糟蹋得面目全非。可是為什麼,每次拿到那些東西的時候,她的心會特別地安然和踏實?

大學畢業那年,就業形式非常嚴峻,她的專業又是冷門,工作很不好找。她不願意回家,便開始四處飄,有時候在北京,有時候在深圳。偶爾打電話回去,父親說,如果過得不好,就回來吧。她聽得到電話那端有母親的聲音:“女孩子踏踏實實找份工作做著多好,總是這麼不聽話,真是白養了她……”

她的倔勁兒便上來了,不混出個模樣,她斷然是不肯回去的,她怎麼能在母親面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