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時,那個破虜軍小校衝上前,劈手奪過了他手中的紙筆。
“丘八,你看得懂麼!”吳宇林在心中暗罵,臉上浮現了幾分驕傲的冷笑。
出乎他的意料外,那個丘八大爺輕聲讀出了他寫的每一句話,語調抑揚頓挫,彷彿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字裡行間的悲憤與絕望。
吳宇林感覺到自己的渾身在顫抖,很恐懼,又很驕傲。明知道搶不回來自己的大作,乾脆也不去搶。大義凜然地扯了把椅子坐下,順手給自己又倒上了一杯冷茶。
“昔日子路正冠而死,我不能丟了聖人門下的尊嚴!”吳宇林心中告誡著自己,手中的茶碗越端越穩。那個小校很快唸完了他倉卒寫就的“歷史”,聳聳肩膀,將紙張和墨筆一併還給了他。
“你有一雙眼睛,卻沒長著眼珠子!”小校不慍不怒,平淡地點評,“在下張萬安,如你所書,文大人的爪牙。”
“你!”吳宇林全部的平靜被小校一句話給攪亂,他放下茶杯,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忘了記下幾件事情,第一,刺客至少可分為三波,彼此可能互不相識。第二,剛才至少有五十個無辜百姓死在他們的毒箭下,被踩傷、砍傷的不計其數。”小校一邊收攏隊伍準備下樓,一邊補充道,“還有,你忘了寫關鍵一條,破虜軍軍規之一是,刀口永不對著自己人!”
吳宇林楞住了,破虜軍有過這樣一條軍規麼,怎麼自己一直沒注意到過。直到小校的腳步聲在樓梯口傳遠,冷汗淋漓的他才發現自己居然沒被殺掉滅口,樓下也沒發生預想中的血洗行為。相反,控制了局面的破虜軍士兵一隊隊從各個酒樓上撤出,秩序井然地聚集在文天祥的衛隊周圍。
“破虜軍永不對自己人揮刀!”視窗外,吳宇林所憎惡的那個人正對士兵和百姓鼓動著什麼,百姓中不時傳來激動的抗議聲,情緒卻被此人用語言慢慢安撫了下去。
“你們手中的刀劍是為抵禦外辱而設,不是為了流自家兄弟的血!”視窗外,那個傳說中的奸賊大聲說道。他的話再次被百姓的吶喊聲淹沒,吳宇林聽不清楚接下來文天祥說的是什麼,但他已經沒有勇氣像之前一樣杜撰。手中的筆不停顫抖著,直到文天祥在大都督府侍衛和破虜軍將士的簌擁下,慢慢遠去,慢慢退出城外,再也沒能寫下一個字。
大隊的警備軍聞訊趕來,在保國夫人陳碧孃的指揮下,彌補了破虜軍退走後的街道。長街上,憤怒的人們各自散去。一部分人拿著武器,自發去城外保護文丞相。另一部分人從激動中緩和過來後,回家去保護自己的日子。
陸秀夫、鄧光薦、卓可等人茫然的站在長街上,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特別是卓可,在刺殺行動發生前的一剎那,他曾想提醒文天祥,小心街道兩邊埋伏著刺客。雖然曾經在陳宜中的行動計劃上署了名,但是他內心深處完全不贊同陳宜中的行為。按照卓可的理解,大夥與文天祥之間雖然有權力爭鬥,卻遠遠還沒到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但陳宜中卻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成敗在此一舉,要麼文天祥身手異處,要麼大夥身敗名裂,根本沒有第三種可能。
所以,當刺客們逐一被擊斃後,吏部侍郎卓可明白,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自己和陳宜中再怎麼折騰,手中畢竟沒有掌握一支屬於自己的軍隊。破虜軍在城中恰到好處的出現,說明文天祥對一切做好了準備。按照陳宜中事先說過的邏輯,敗者即死,行朝所有人和幼帝趙昺今天都難逃一場清洗。
但是,文天祥卻帶著破虜軍和侍衛們撤出了城外。把城內治安交給了許夫人,把解決事情的主動權交給了陸秀夫和鄧光薦以及行朝所有大臣。
“還等著什麼,進宮面聖吧,大夥沒聽見文大人剛才那句話麼?”楞了半晌,鄧光薦長嘆一聲,幽幽說道。
“哪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