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書趙時俊艱難地問。論派系,他屬於大都督一派,如果剛才刺客得手,縱然有著皇親國戚的身份,他亦難免在幾日後被清算。如今大都督府輕易控制了局勢,殺死了所有刺客,展示了實力後離開。這種行為卻讓趙時俊感到自己的位置愈發尷尬,行刺事件一結束,本來態度模糊的他勢必在皇族和新政之間要做一個選擇,無論選擇哪一方,今後都要面臨良心的煎熬。
“破虜軍的刀口不會衝著自己人,萬歲是不是自己人,得萬歲自己決定!”鄧光薦長嘆著說道,策馬向前,孤獨的身影一下子被日光拉得老長,老長。
陽光將破虜軍將士的鎧甲照得燁燁生輝。走在將士們中間,曾寰、劉子俊、杜規等人耷拉著腦袋,提不起半分精神。他們身後,王石、張萬安等將領議論著剛才的驚心動魄一幕,不斷為自己人的勝利發出一**歡呼。而這些平素熟悉的歡呼卻好像不再屬於劉子俊等,熱鬧屬於別人的,與他們幾個無關。
“憲章、子俊、子矩,你們幾個怎麼了,哪道本都督平安脫險,你們不高興麼?”細心的文天祥很快覺察了出了幾個主要幕僚的情緒不高,低聲問道。
事情已經解決大半,但他亦高興不起來。在鄧光薦等人面前他需要掩飾自己的鬱悶,在自己的心腹面前,所有的掩飾都是徒勞。
文天祥知道此刻曾寰幾個心裡恐怕懊悔遠遠少於抱怨,如果換了自己在他們的位置,自己心裡也會對主帥極度不滿。放著唾手可得的黃袍不去揀,放著沸騰的民心不去用,反而在關鍵時刻連退數步,還用“詭計”約束著屬下一起退卻。如果大夥不是從死人堆裡一塊爬出來的交情,文天祥估計劉子俊等人早已不告而別。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曾寰就抬起頭,朗聲說道:“屬下舉止莽撞,險些壞了大都督的一世英名。細想起來羞愧萬分,所以願交出參謀長一職…”
“是啊,打了這麼多年仗,我家中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子。丞相身邊賢才眾多,某無德無能,不敢再尸位素餐,請丞相允我回鄉祭祖!”不待曾寰說完,劉子俊上前補充道。今天發生的事情極大打擊了他的自信,讓他感到前途渺茫,同時也對文天祥感到十分的不信任。
“如果丞相早就不滿意我等的企圖,何不及時制止。我等縱使心裡不願,亦不會違抗丞相之令。想我等追隨丞相這麼多年,難道丞相還信不過我等忠心麼?”杜規垂著厚厚的肉眼皮,蔫蔫地抱怨道。他本想送恩人一個大禮,誰料到大禮沒出手之前,就被人家堵在了門外。這事情如果傳出去,將來在同僚面前,自己的臉還往哪裡擱?
文天祥啞然,一時間,他不知道怎樣回答幾個幕僚的話。如果他還是原來那個忠貞不二的文天祥,就不會有這次泉州之行。無論多麼不情願,他亦會將軍權和治政之權交給趙昺,然後帶著一直兵馬北征,以全軍覆沒的命運保全自己的忠義之名。如果文忠的靈魂完全佔據了他的身體,他會在消滅刺客之後毅然宣佈起義,血洗整個行朝,用血和火建立一個全新的秩序。因為在文忠的信條裡,對於敵人就要像冬天一樣冷酷無情。
然而,此刻的他既不是文天祥,亦不是文忠。既做不到文天祥那樣忠義也做不到文忠那樣絕決。並且他還從文忠的記憶裡知道了歷史上那一個個輪迴是如何開始。也無法用眾人可以理解的語言向劉子俊等人解釋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方才,冥冥中有一隻手,推著他做了。做過後,卻又不得不面對所有無奈。
劉子俊等人必須要受到懲處,否則,大都督府就無法防止其他人再冒類似的險,也無法阻擋別有用心者窺探皇位。但為了一次不成功的冒險去嚴懲自己的臂膀,文天祥無論如何也下不了這個決心。
“你們,你們其實沒犯什麼錯!”文天祥喃喃自語,突然間,他明白了伯顏這條計策的精妙之處。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