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我是保力格,我家小姐遇截!”馬背上,渾身是血的騎士大聲地喊道。他的頭盔已經被砍掉了一半,鋼甲上橫七豎八劃滿了刀痕,一條大腿溼漉漉的,血一滴滴地順著馬鐙流向地面。
“是個蒙古人,達春大人的護衛!”士兵們驚慌失措地喊著。城下計程車兵大概在四百人左右,一個個臉上煙熏火燎,身上盔斜甲外,一看,就知道剛剛打了敗仗逃了出來。
新附軍千戶劉協整了整破了好幾個洞的征衣,從城樓上俯下身,探出了半個腦袋:“是保力格將軍啊?在下是劉協,奉皇命鎮守此地,路上怎麼樣了。你怎麼這般狼狽?”
“悍匪打劫,老子不小心著了道,大小姐受傷了。劉將軍軍,請趕快開啟城門,讓我們進去避難。敵軍馬上追過來了!”保力格操著不十分流利的漢語,焦躁地答道,說話時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保將軍,保將軍,不是末將羅嗦,此城囤積著張弘範大人的軍需,奉張大人將令,任何兵馬前來,都必須謹慎對待。你看,能不能繞城而過,賊寇追來,末將替你敵擋就是!”劉協涎著臉,小心翼翼地搪塞。他不十分相信城下將領的話,聽人說過,最近羅霄山中出現了一支打著破虜軍旗號的隊伍,驍勇善戰,領軍主將林琦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年青人,一向以詭計多端著稱,連達春派來的蒙古將領都幾次在他手下吃了虧。一旦是他領兵前來詐城,自己和城中士卒面臨的麻煩就大了。
“敵擋,老子擋不住的人,你能敵擋!”城下的聲音立刻變冷,帶著嘲弄的口氣罵道,“劉將軍還真把自己當將軍了,既然如此善戰,為什麼不早日入山剿匪。非得讓他們傷了我家小姐,才想起敵擋的話來。開門,否則耽誤了小姐的傷勢,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開門,開門,就會賣嘴的奴才!”
“開門,開門,張弘範算個老幾!”城下計程車兵大聲鼓譟起來,漢語、蒙古語,各色辱罵、嘲弄聲充耳不絕。
城頭上,新附軍將士看著城下渾身是血的蒙古軍,又是懊惱,又是解氣。四下裡交頭接耳,議論到底是哪位高人,能把蒙古人傷得如此厲害。
“大人啊,我有我的難處啊,張弘範將軍要是知道,肯定會殺了我!”劉協被罵得面紅耳赤,哭喪者臉,把責任向上邊推。
“難處,什麼難處?難道張弘範能殺了你這個南人,我家主人就殺不得你這個南人麼。要不是你們新附軍將貪生怕死,縱容盜匪,我家小姐怎麼會受傷,我的弟兄怎麼會如此狼狽?劉將軍,我看你恐怕不是有難處,是與盜匪早有勾結,想捉了我家小姐去請功吧?好,好,我今天如你所願,就戰死在這城下。等我家主人知道了,看這醴陵城闔城百姓,如何跟他解釋!”保力格的戰馬在城下盤旋幾圈,揮揮手,帶著殘兵準備繞行。
就在此時,正南方,又一道煙塵遙遙地捲了過來。後衛的騎兵吹響號角報信,保力格回頭看了看,拔出彎刀,發出一聲悲憤的呼喝。百十個衣甲破爛的蒙古騎兵揮起馬刀,吶喊著衝了過去。
喊殺聲在遠處響起,慢慢歸於平靜。煙塵繼續向東而來,衝上去計程車兵無人能回。
保力格一揮手,又一隊騎兵返身去攔截追兵,喊殺聲越來越近。城頭上,劉協看見蒙古武士與對方的卷在一處。寡不敵眾,紛紛落馬。
城下,所有士兵都鼓譟起來,有人甚至彎弓搭箭,向城頭射去。
劉協顫抖著雙手扶住城垛口,下不定是否開城的決心。來人身上疑點重重,有很大可能是騙子。可他不能任由對方在城下戰死。保力格說得好,如果大夥戰死在城下,達春震怒,給幾百蒙古士兵殉葬的,可能就是闔城官員與百姓。
啞著嗓子,劉協又問了一句,“保將軍,看到末將的外甥了嗎。他姓周,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