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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觸手可及,站立許久,也不能舉步。
半晌,似乎是心有所感,他停了筆,慢慢轉過身來。
隔了這麼些日子,他的眼眸還是那麼深那麼亮,眼仁漆黑,青白分明。
看到我的時候窒了一下,卻並未大驚,只是眼角漸翹,雙目翦水。
“何其軒,”他喚我一聲,語氣平靜,而尾聲帶點顫音。“你來了。”
我微微頷首,柔聲笑道:“是,我來了。”走近他身前,停住。“晉久,你受苦了。”
他定定看著我,不再說話。
我被他看得心裡發堵,挪開視線,看著擺在一邊的碗筷,道:“沒想到你這麼乖巧,吃飯倒是乾淨。”
“飯當然要好好吃,”他很認真地道,“不養好身子,怎麼等到你來?”
心頭一跳,忍不住回手摸他的面頰,手指撫過清俊的線條。
他微微側著臉,一動不動地任我摸,兩眼烏黑洞明,能讓人溺在裡面。
我閉下眼,收回手,撿起案上的筆,攤開一張紙,寫了起來。
獨上高峰望八都,黑雲散後月還孤。
江晉久立在我身邊,默然看著。
茫茫宇宙人無數,幾個男兒是丈夫。
我停下筆,將那紙遞與他。
江晉久捧著細看,半日不言語,然後放低了紙卷,哼了一聲。
“何其軒,沒想到你的字這麼醜。”
我嘴抽,臭小子,枉我搜腸刮肚,費這一番苦心,伸手去奪。
他一下閃過,突然輕聲道:“何其軒,你不用擔心我。”
我的動作停住了。
江晉久凝視著我,淡淡道:“我父親的事,其實我一早知道,只是這麼多年不曾跟人說起。”
“我不怪誰,他去的時候心裡坦蕩,並無遺憾。這一生光風霽月,我只覺驕傲,並不難過。”
“這是他的選擇,求仁得仁何所望。何其軒,你也不必覺得抱歉。”
他侃侃道來,語氣平淡,清朗沉脆。
我聽到這裡,再忍不住,也不顧那邊多少人看著,一把攬過了他,緊緊抱住。
他的胸口在我身前起伏,有一種踏實的鈍痛。
“晉久,你再忍兩日,我一定救你出去。”
他伸手捧起我的腦袋,“好,先讓我親一口。”言畢兩片微澀溫軟的唇就此貼住我的。
我一愣之下,即刻吻了回去。
許久不曾觸碰的溫柔、壓抑了多日的思念、伴著所有焦灼、內疚和憐惜,全在這一吻裡平復。
良久,有人在門上輕叩,我方才鬆開了他,低聲道:“江夏挺好,你莫記掛。”
看著他雙眸黑寶石一般流光溢彩,一陣心蕩,又在他額間印下一吻,“我走了。”
我答應過你父親,惟願這一世能與你長相廝守。何其軒必不負此誓。
出了天牢,抬首即見朗朗乾坤。
我對姬少陌笑道:“小九,我尚有一個不情之請。”
她看著我,臉上表情有些古怪。“其軒你說吧。”
“你幫我安排下,我要見姬長陵。”
我不能讓小江就這麼一直待在天牢,也不能由著何其正一個人在宮裡涉險。
無論如何,總要有個了結。
此外,我也想在她面前,為何太華、江明佐兩個討回些公道。
姬少陌聳著眉,看我半日。點頭。“好。”
數日後,鳳起宮廷南園暢春閣。
我坐在閣中央圓桌邊,手裡握著一隻粉彩瓷茶盞,胎薄如紙,唇緣如線。無論造型工藝,看去十分眼熟,與右相府裡姬長陵賜予何太華的那一套顯是同窯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