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得嬌嬪放下手來,淡藍色的廣袖衣衫已被鮮血染紅,手臂上竟被那獸角劃出一尺來長的紅蛇,殷殷鮮血蜿蜒而下,襯得她藕般的手筆格外雪白。
大薛氏連連呵道:“還不快將榮妃攔住,宮闈之內豈能打殺妃嬪!”
扶風郡主見了腥紅的血液流了一地,霎時也清醒了,又見滿地碎瓷香灰,心中一寒。只梗著脖頸,硬聲道:“本宮沒有要殺她……不過是個小小嬪位,便是輕輕打她一下又怎麼了。她……她……她自己經不得罷了!”說著一揚下頜,“本宮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是陛下的表妹,誰敢動我!”
嬌嬪手上傷得極深,見是血如泉湧,手上那張繡紫金龍紋的天子汗巾早被染得黑紅,溼漉漉地落在地上。殿中內侍宮娥連忙上去相扶,四下妃嬪臉上俱是後怕神色。亦有的嬪御見不得紅,只拿袖遮臉,別過頭去。
大薛氏如今得勢,哪裡會錯過這般好的機會,朗聲傳道:“那鎏金香爐笨重無比,若擲在人頭上,不死亦是毀容!榮妃怕是妒在頭上,莫再生出事端。來人啊,將榮妃請回宮中,等候陛下發落!”
枕春只定定看著地上的汗巾,不動聲色地呷了一口茶水。
嬌嬪連連疼得抽氣,被一眾侍婢簇擁著回宮診治,扶風郡主只朝著大嬌嬪離去的方向唾了一口,不由人來碰,揚眉怒道:“你們個個誰不是妒火中燒,不過都是心中窩囊,面上賢德!在此處又當又立罷!真是……可笑。本宮自己會走,皇貴妃不必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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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螞蟻
眾人散出大薛氏的朝華殿時,臉上都還心有餘悸。枕春待回了棲雲軒,才喚了小喜子去打探嬌嬪的傷勢。
蘇白見小喜子走了,才將門窗關好,給枕春奉上一盞桃花甜酥:“小主覺得有蹊蹺?”
枕春懶靠在軟墊上,一壁用銀籤子取了甜酥來吃:“嬌嬪得寵人人都知道,陛下在那她那兒留下一張汗巾半件衣的也是尋常。只是嬌嬪侍奉辛苦,誤帶了陛下的汗巾,她自個兒注意不到,宮中便沒有宮娥內侍提醒嗎?眾目睽睽之下,拿出這樣的東西……可不是自尋死路?”
蘇白點點頭,有又道:“或許是嬌嬪初初入宮,身邊的下人服侍都不當心的緣故?”
枕春搖頭:“嬌嬪如今風頭最盛,初初入宮便已是嬪位,又有那樣的封號。如此前途無量,若是你,會不會仔細侍奉?你可記得泰安錦林,當日我墜馬險些喪命一事?陛下最後發落了管事的施氏。”
“借刀……殺人?”
“大薛氏擅挑唆,又多計謀。”枕春眼中寒芒略微一閃,“扶風郡主的性子最難改,她善妒直爽,萬事圖個痛快,自視甚高。嬌嬪在她眼前掏出陛下的貼身物事,扶風郡主沒有一怒之下打死她已是萬幸。”
蘇白略一思忖,立即明瞭:“若扶風郡主一時失手,嬌嬪怕是被當場打死,扶風郡主也再難翻身了。”
枕春冷笑一聲:“扶風郡主先擲了一個茶盞,大薛氏不叫人攔住扶風郡主,卻說‘嬌嬪乃陛下心頭最愛’,這可不是火上澆油。眼下嬌嬪生命無礙,可也有些日子要不能侍寢。再者,扶風郡主毆打嬪御,也會受些懲罰,大薛氏便可趁機打壓太后溫氏一族的氣焰。何況……陛下口中從未說過,心中也會忌憚溫氏外戚勢大,恐怕是要順水推舟的。”
蘇白連連唏噓:“扶風郡主的性子,倒是個直來直去的。”
“她罵的那些當真痛快,我倒是羨慕她。”枕春苦笑,“羨慕她依循自個兒本心,無所畏懼。”
二人正說了幾句,卻見小喜子又回來了。
“怎的?”枕春賞了他茶水來吃。
小喜子嚥了咽茶,嬉皮笑臉地道:“奴才還沒出永寧宮呢,便聽回事處的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