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春祭祀的時候,最不會說話了。望著慕北易的牌位,上頭漆金的神宗崇武大聖大光孝皇帝,顯得很不真實。
今次特地說了句話:“陛下您在天之靈,託夢的可給個明法兒罷。您的那群老臣子,明日再在臣妾面前打一架,臣妾也使喚不住了。”
想了想又道:“您雖然喜歡五兒,還是別讓五兒當皇帝了,他今天抓著包子死活不肯鬆手呢。”
寢宮的門窗忽然被風吹開,嚇了枕春一跳。她連忙去掩門,看見窗欞旁有一隻蝴蝶。
深冬黑夜又深又靜又長。慕北易的魂魄仍舊沒有入枕春的夢裡去,她一夜無夢,睡得黑甜。早晨起得晚了些,心中焦急,匆匆忙忙收拾妥帖趕去早朝時,文武百官俱是到了。
眾人都面色凝重地望著她。
“諸位大人這是怎麼了?”枕春問道,說著十分習慣地便一屁股往龍椅上坐了。軟和。
慕永鉞拂袖撩袍,手中攥著兩隻竹籤上來:“皇后娘娘請。”
“幹啥?”枕春不解。
慕永鉞道:“剔牙。”
枕春雲裡霧裡,不知何意,便抻袖隨手一抽。
滿朝文武應聲聳動。
“怎麼了?”枕春捏著一支細細的紅頭長籤,不解其意。
慕永鉞大手一展,他手心落著一支斷籤。
“嗯?”枕春還不明白,偏頭詢問的眼光去問大皇子。
大皇子撩袍跪下,展開手來。他的手中,也躺著一支斷籤。
她依稀聽見滿朝文武大臣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第兩百零四章 愛情水
鸞和九年,春,鶯飛草長,萬物復甦。
枕春在瑤庭湖邊掰著碎餌餵魚。
當年慕永鉞派魚姬刺殺慕北易,慕北易盛怒之下填平了瑤庭湖。如今枕春又命人鑿開了這一池當年潛過黑龍的湖泊。
暮日時的湖面波光粼粼,好似黑龍的鱗片閃動。蘇白上前為枕春披了一件兒輕薄的龍鳳並瑞暈彩披風,柔聲道:“女帝陛下,長歌雲臺上的宴席開了。”
枕春將手上的碎屑一撒,推正頭上沉重的寶珠花冠,碎碎念著:“攝政王定的春日群臣宴,是比不上當年的扶風郡主掌事的眼光。他如今選的那些菜譜,我早晨的時候在御書房看了,都是中年人與老頭子喜歡的菜式。”
蘇白雙鬢已白,忍俊不禁:“攝政王也不過四十餘歲,哪裡是老頭子。今日群臣諸親貴均在座赴宴,諸位太妃也隨著各位長公主與秦王們入禁中。便是您喜歡,留榮德太妃幾日,掌持平日飲宴,也是可以的。”
枕春斂裙,後頭跟著九雙十八婢,尋長歌雲臺的臺階緩緩而上,戲謔道:“她哪裡肯留在禁中,自先帝去,她的心裡就只有她家的四公主。這帝城對她而言,不過是一片青春的焦土罷了。你可瞧著罷,到時候四公主及笄,整個樂京的青年,她是要挑個遍的。”
說著,二人踏上最後一步臺階,抬眼望去,長歌雲臺之上笙歌影遙,簫鼓緩奏。
硃紅重影之處,一群臣子手把甘酒,圍著兩個錦衣小少年正在說話。
“五殿下,陛下還未來,豈能先動這熱菜了!快快快,聽老臣一句,將筷箸放下罷……”
一個十來歲朱衣箭袖的少年郎,胸前戴著一隻紅碧雙色玉石的項圈,束著精神奕奕的武髻。他眸子清亮了帶著靈動的神光,看了一眼桌案前愁眉瞧著自個兒的隆國公與薛侍郎,頗是不滿,嘟囔道:“母親素來不拘小節,平日也不計較這些。平日她面前伺候的蘇白姑姑,也時常伴母親同席而餐。攝政王吃得清淡,他今日布的小食一點兒也不香,唯有這盤韭菜豬肉包,像是有些好吃的樣子。”
隆國公的鬍子都要翹起來了:“豈能便隨口稱呼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