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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沒有天分,你就別學了,你學不會的。可是四毛堅持學,他學了半年,唯一會吹的就是《上海灘》的主題曲的前兩句……浪奔,浪流,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四毛吹了兩句之後就放下口琴,說,浪奔,浪流,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你看這歌詞寫得多豪邁。我說四毛,你應該去當詩人,你是一個詩人哩。四毛髮一會兒呆,開始和我瞎談,我們時常是談到雞叫。我打著哈欠說,雞都叫了,四毛。然後我就睡了。迷糊中,我還聽見四毛在說話,四毛的聲音離我漸漸遠了,四毛說了些什麼我不知道了,四毛什麼時候睡的我也不知道。

四毛(2)

有一次,四毛對我說,紅兵,你說我們到底是不是爛柑子。

我說,算是吧。

四毛就不說話了。四毛是複雜的。他的心裡嚮往著當英雄,嚮往著做一番大事業,可是那時的農村,並不像作家們筆下所描寫的田園牧歌樣的生活,農村的氣氛是死寂的,是沒有生機的,是讓人窒息的。我們真的沒有出路,我們每個人都能看到自己的未來——娶妻生子,耕田種地,然後像我們的父輩一樣老去。可是我們不甘心這樣,我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不過這樣的生活,我們又能過什麼樣的生活呢?處在青春期的我們,心裡是迷茫的,我們感受到了無比的苦悶,我們無處發洩我們心中的苦悶。於是我們聚在一起,我們搞惡作劇,我們偷雞摸狗,我們被人厭惡,我們是人見人憎的不良少年,是大名鼎鼎的煙村五鬼。冬天過去了。四毛總是愛說,冬天過去了,春天還會遠嗎?我們於是一起渴望著春天的到來。

春天說來就來了。1988年的春天,四毛的父親買回了一群鴨,四毛的父親讓四毛放鴨。這對四毛來說,是一個無法抗拒的命令。然而放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四毛其實並不怕吃苦,重要的是,放鴨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你每天要面對的,就是那麼一群鴨。鴨子們很愛跑,一不留神就會跑到別人的秧田裡,結果往往是惹得秧田的主人一頓臭罵,還要給人家賠償,然後四毛就慘了,他將受到他父親的一頓暴打。四毛的父親好像脾氣是越來越壞了。有一次,他居然用火鉗子打四毛,鐵火鉗都打彎了,四毛身上受的傷是可想而知的,然而四毛從來不對我們談這些。

劉小手不和我們玩了,四毛又去放鴨了,我們這個群體,就這樣解散了。西狗還是東遊西逛的,趙大偉倒是說了一門親事,說是今年就要結婚了。那一年,趙大偉十八歲。趙大偉訂婚的那一天,我和劉小手、西狗都去了。趙大偉也請了四毛,但四毛說他來不了,他要放鴨。趙大偉說,我們是兄弟,你一定要來。四毛說那好吧,我爭取來。那天,我們在趙大偉的家裡喝了很多酒,從中午喝到了下午四點鐘,我們都快要醉的時候,四毛來了。四毛把鴨子放在了湖邊,偷偷地溜來。四毛來了,我們又喝了很多酒。我們都為趙大偉高興,他的女朋友長得很好看,可以和劉小手的女朋友一比高下了,這是我們大家公認的。可是我們的心裡並不好受,這樣一來,我們就更加的孤獨了。趙大偉好像也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樣高興。後來趙大偉曾對我們說過,其實他並不想這麼早結婚。他說他知道,一結婚就會有小孩,一有了小孩,就什麼都幹不成了。趙大偉說,王紅兵你看你哥王中秋,當年是多麼有理想的人……那天,我們各懷心事,喝了很多酒,我們都倒在了桌子下面。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睡在趙大偉家的草垛邊,劉小手和西狗也喝得不省人事了,劉小手被抬到了醫院打吊針,西狗歪回了家,睡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