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直到前不久,讀到了一則稍微詳細一點的報道,其中說:“在美國,有兩所著名的醫學院——得克薩斯大學醫學院和明尼蘇達大學醫學院——已將《妞妞》一書作為案例編進了講義,講義科目為醫學倫理學。所以在美國,《妞妞》被稱為‘中國醫學人文學的重要作品’。如此判斷理由充分:《妞妞》不僅僅是一個作者親歷的悲情故事,而且它還展現出一個鮮活的病人世界。”(《北京晚報》2000年1月10日)緊接著另一則呼籲“醫學需要人文關懷”的報道也認為,《妞妞》一書“給中國公眾提供了一個反省現代醫學觀念與制度的生動案例”。(《中華讀書報》2000年1月12日)
我沒有對上述訊息進行核實。我自己明白,我的書當不起相關的評價。不過,如果它真能推動人們反省今日醫學的非人道狀況,我當然覺得是好事。
四
在中國大陸,《妞妞》一書出過兩種版本,一種是收進陝西人民出版社1996年6月出版的《周國平文集》第5卷中的本子,另一種是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11月出版的單行本。後者在出版時被做了少許刪節,現在的這個版本悉數予以復原,因而是第一個完整的單行本。
使我感到欣慰的是,沒有書商的炒作,沒有媒體的吆喝,《妞妞》自己走進了讀者中間——
1998年的一天,我意外地獲悉,它獲得了首屆全國優秀青年讀物一等獎;
來自全國的千百封讀者來信;
早出的兩種版本,3年累計印數已達9萬5千冊。
當然,還有盜版。《中國圖書商報》1998年1月16日報道:“保守的估計,《妞妞》一書的盜版數至少在20萬以上。”有一個時期,我自己目睹盜版本遍佈北京的書攤。直到現在,各地仍不斷有新的盜版本流向市場。我之所以願意出版這個新版本,也是希望它的發行能對盜版起一定的抑制作用。
我聽到過一個很個別也很刺耳的聲音,但我不想複述。大江健三郎應該慶幸自己沒有結識類似的心靈,否則他也會被譏諷為依靠兒子的殘疾賺取了諾貝爾獎金。
五
最後我要告訴讀者,現在我又有了一個女兒,和妞妞一樣可愛,但擁有妞妞所沒有的健康。當然,我非常愛她,絲毫不亞於當初愛妞妞。我甚至要說,現在她佔據了我的全部父愛,因為在此時此刻,她就是我的唯一的孩子,就是世界上的一切孩子,就像那時侯妞妞是唯一的和一切的孩子一樣。
這沒有什麼不對。一切新生命都來自同一個神聖的源泉,都是令人不得不驚喜的奇蹟,不得不愛的寶貝。
可是,當我看著我的女兒一天天成長,接近然後越過了妞妞最後的年齡,當我因為她的聰明活潑而歡笑時,常常會有一個聲音在我心中響起:妞妞,妞妞太可憐了!於是我知道了,儘管我今天有幸再為人父,經歷過滄桑的心畢竟是不一樣的了。妞妞並未遠離,她只是潛入了我心中最深的深處,她始終在那裡為自己的人間命運而嘆息。
我感謝上蒼又賜給了我做父親的天倫之樂。但是,請不要說這是對我曾經喪女的一個補償吧,請不要說新來的小生命是對失去的小生命的一個替代吧。我寧可認為,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