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太夫人稱病,爭著一口氣不願出面,是以主持的事宜才落到了顧懷君這個侯府的嫡次子身上。
動身前,禮官帶著禮節性的笑,向顧懷君問起:“六少爺,太夫人身子可還好?若是無礙,還請六少爺帶下官前去請個安,也好接太夫人一同前去觀禮。”
顧懷君臉上閃過為難與愧疚,拱手歉意道:“祖母身子不適,怕是不便出門,趙大人有心了,懷君再次代祖母謝過大人好意。”
禮官瞧著眼前這氣質溫潤,態度謙和的翩翩少年,心裡頗為讚賞,連連頷首稱道:“既如此,下官便不去打擾了,諸位少爺,夫人請——”
禮官也是個圓滑的,他知曉皇后的意思並非一定要請到這位倚老賣老,心高氣傲的侯府太夫人,只要禮數做全了,落不下話柄就好。是以他也只是禮節性地一提,並非是真的有心去請太夫人,如今顧懷君推卻了,他也就順水推舟,直接迎著顧懷君並侯府中其餘家眷便離開了侯府。
這邊,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出了侯府大門,那邊,去前院探聽情況的大丫鬟急匆匆回了延秋苑東次間,向太夫人回稟道:“太夫人,禮官迎著六少爺等人已經出了侯府了!”
撐著額,閉目斜靠在榻上的太夫人聞言驀地睜開眼,眼中驚訝暴漲,目光銳利凌厲地望向跪在榻前的丫鬟,嗓音因激動而發顫,厲聲道:“什麼?!”
丫鬟縮了縮脖子,畏懼地垂下頭,顫抖著回話:“回太夫人,禮官已……”
“行了,下去。”太夫人神色冷冽,揮手打斷丫鬟的話,丫鬟喜出望外,忙磕頭告了退。
見丫鬟退出去,留在府中伺候太夫人的劉氏眼珠一轉,賠著小心道:“母親,如此看來,七侄女是真的不將您老放在眼中,瞧瞧這做派!”
太夫人冷哼一聲,微閉上眼,撥動手中的翠綠佛珠,嘲弄道:“她是仗著如今有幾分顏色受寵,架子難免大些,待日後色衰而愛弛,她便知曉沒了孃家的支援會有多淒涼,是她自個兒不知好歹,日後,可怪不了我老婆子無情。”
“母親說的是。”劉氏露出抹笑,連連附和。
太夫人抬眼瞧了滿臉恭維小心的劉氏一眼,狀似不經意道:“三媳婦,這幾日時常聽你在耳邊唸叨大房的不是,特別是嫻側妃的不是,倒是讓老婆子覺著有幾分反常啊。”
劉氏僵了僵,目光閃爍,忙笑著掩飾道:“母親,媳婦也是那日見七侄女如此不識好歹,不體諒母親的苦心,心裡為母親不平,是以嘴上便禁不住唸叨了幾句。”
“嗯。”太夫人復又閉上眼,淡淡應了一聲,並未其他表示,劉氏不禁有些坐立不安了。
過得一會,太夫人才有了反應,擺擺手疲憊道:“老太婆身子無礙,你也不必在這裡守著,下去吧,老太婆要為侯府誦經祈福了。”
劉氏舒了口氣,從墩子上起身,福了福身便垂眉低首退下了。
劉氏離開不一會,太夫人便起身去了東次間偏房的小佛堂,不多時,便傳出了伴隨著木魚聲的唸經祈禱的聲音。
太夫人虔誠誦經不提。
還有三刻鐘到未時。
聖駕已抵達皇城,登上祭天台,眾臣依舊按品級羅列成兩隊,於祭天台階梯之站立。
宋祁立於祭天台萬丈天階之頂,垂首俯瞰京城景緻,炙熱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遠遠而來的迎親隊伍,眼中是道不盡的柔情。
迎親隊伍到達祭天台下,鑼鼓漸息,只餘絲竹奏樂。花轎平穩落地,顧安年與喜童,以及送親的吉賀三人下轎。
接下來,顧安年要換乘花頂紅綾單人轎輦,由八名光著膀子肌肉壯碩的大漢輪流換肩,一步步抬上距離祭天台頂點九十九階臺階的平臺之上,然後再步行上祭天台。而喜童依舊在前拋灑花瓣,吉賀三人則是要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