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通州和談(二)
“你這廝,”文祥指了指曹毓瑛,“按照琢如你的意思,咱們就等著看人家春風得意,指揮我等臂如奴僕?”文祥偷偷瞧了一眼恭親王,“六王可是皇上的親兄弟,就算聖寵,怎麼樣也輪不到他肅順這個外系的宗室!”
“子山你也忒急了些,”曹毓瑛失笑,“誰都沒有永遠的聖眷,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多少年了,這走馬燈似的粉墨登場,你我還沒看夠?誰都有塌臺的時候兒!”曹毓瑛揮著扇子,倒似有些諸葛孔明風流倜儻指點天下揮斥方遒的架勢,“依我看,肅順必敗!且就在這幾年!”
文祥悚然而驚,原本是持著天家氣派,不多說話,面上也是平淡如水的恭親王也來了興致,兩人直直的看著曹毓瑛,曹毓瑛也不賣關子,“自古天子內外有隔,這就是為什麼在前明有太監任內相批紅的故事,肅順縱使是任了內務府大臣,又是宗室,本質來講,亦屬外臣,如今他得罪了養心殿大總管,皇上還在潛邸時候兒就用的最慣的老人楊慶喜,這皇上身邊的太監肅順是得罪死了,要知道太監五體不全,最忌諱別人看不起他。”
“還有這中宮,聽聞皇后還是懿貴妃的時候兒,剛剛誕下大阿哥,皇上垂問於肅順,有關立後之事,肅順說了那個預言,打消了皇上的想法,雖然日後皇后還是當了皇后,就算皇后再大度,今個聽到肅順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干涉朝政,還有婦人之言,誰還能不懷恨在心?皇后畢竟是女子。心胸開闊也有個限度!”
曹毓瑛給恭親王和文祥分別倒了杯酒,“此外,肅順向來是最看不起朝中的同僚,日常不順眼便是責罵。看看。擠走了多少個戶部的尚書?翁心存也被迫引咎下野,更別說朱鳳標了。在朝中孤立無援,就靠著端華載垣那兩個酒囊飯袋,能成什麼事兒?到時候死到臨頭,怕是連個通風報信的人兒都找不出半個”
“如此說來。我的心倒是定了不少,如今國勢艱難,洋人都打到家門口了,可這肅順還是攛掇著皇上北狩,中國雖大,終有盡頭,”文祥搖搖頭。一臉無奈,“當年宋室南遷,苟延殘喘了百多年,卻也是總將難免崖山覆滅。論起來,到底是還是崇禎硬氣,天子守國門,死社稷。可見正如皇后所說,逃避乃是圖一時之歡罷了。”
“幸好如今恭王復出視事,”曹毓瑛眼中閃著光芒,“剛好可以和肅順對上幾陣。”
“你的意思,也要讓本王拉起聲勢嗎?”恭親王轉了轉手上的紅纏白絲瑪瑙扳指,若有所思的問道。
“自然,肅順如今天怒人怨,王爺也無需硬抗,擺明了態度,車對車馬對馬擺開陣勢就行,如此一番,自然有看他不慣的人會聚集在王爺麾下,仁義不施,則攻守之勢逆轉也!”曹毓瑛繼續說道,“再者聯絡內廷,外撫群臣,自然就無所不利了。”
“東翁,”高心夔搖搖頭,“如今內憂外侮,天下板蕩,正是精誠團結的時候兒,東翁怎麼能這個時候和皇后起了爭執?實為不智也。”
“實在可惡,一介女流在園子裡幫皇上批摺子也就罷了,我權當看不見——橫豎那摺子上的硃筆也是皇上的意思兒!可如今這葉赫那拉氏得寸進尺,居然敢在皇上召集重臣議事的時候公然走出內間,明目張膽地對著朝政指點起來,這我豈能容忍!”肅順坐在自己府裡的簽押房,邊上新沏好的寒山頂翠無人問津,“何況如今,這皇上耳根子軟的緊,這又聽了皇后的話,又要留在京中不走了!”肅順話下的意思雖然沒說出來,可是高心夔心裡雪亮,無非是京中掣肘太多,盤根錯節,到了承德自然就天高任鳥飛了。
高心夔也不說破,“學生潛心觀察,這皇后怕是心計不小,東翁,若是如此,恭親王的氣勢就上來了。”
“嘿嘿,就在南邊打了幾場勝仗,就能抵擋住洋人?”肅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