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慶幸的是,我還活著!當然是我的亡靈,只可惜又一次成為名副其實的亡靈了。也許是我早做了準備,正確選擇了逃逸方向。我又感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輕盈,正在向浩瀚的天空冉冉飄升,一點羈絆也感覺不到,看來我已經遠離了地面,遠離了我的替身,也遠離了那令人厭惡的一切。
爆炸的前一刻,已經日暮西山,沉沉的霧氣,開始浸漫。彷彿整個孤島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會場,那些飽含沼氣的暮霧,正在向這裡飛速匯聚。沼氣應該比空氣性重,它們將在地面上越積越濃,這不比其他型式的爆炸,千萬不能匍匐在地。順著爆炸氣流的方向,也許會受到重擊,可我的亡靈實在很輕,輕過任何能夠快速逸升的氣體,猶如搏擊巨浪的海燕,只能越飛越高,不管巨浪如何兇猛,永遠也奈何不了它。
浴火重生,鳳凰涅槃。儘管為我不幸橫死的替身感到難過,可很快被更大的欣喜取而代之,簡直可以說是情不自禁。我又自由了,可以重新選擇宿主了。
這一次,我已經富有經驗,再也不會讓自己重受拘禁,不能自主。新的宿主,最好是鳥獸一類,只需能夠勝任長途跋涉的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它們的智商,根本不足以與我抗衡,指東往東,說西向西,一旦找到我的戰友,我的家人,也不用再受良心的折磨,殺死一頭鳥獸,畢竟不是殺死一個人,讓爰慧帶我歸隊,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呢。直接殺死他,於心不忍,可讓他繼續苟延殘喘,我又何時能夠真正歸隊?
升騰,飄逸,無比的輕靈,我好久沒有這樣自在的感覺了,我得充分享受,給自己痛痛快快放一個長假。現在,還不急於尋找新的宿主,爰慧給我的能量,特別在最後一刻,已經不是一般的充足,簡直就象填鴨一樣讓你招架不住。
特別是在爆炸的白光乍現的那一瞬間,極度的恐懼,整個大腦,頓時成了一個群魔亂舞的世界,到處放電,弧光頻閃,不想吸收都不行,宛如給氣球無休止地充氣一般,我的替身要再能多彌留一會,恐怕就該是輪到我來爆炸了……
019
飄著搖著,忽然覺得有些異樣,似乎越來越拖重。明顯是地心的引力,在漸漸擴大,到了最後,就象讓我託舉著我替身的屍體一樣費勁。那種感覺,明確昭示著我根本沒有離開地面。這是一種多麼熟悉的禁錮,正是前一番附身爰慧的那種感覺。
那一次,爰慧被重重地拋上箭垛之後,重創瀕死,正是這一種感覺,讓我沒有能夠隨心所欲,自主脫困。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莫非我的替身竟已有金剛不壞之體,如此遽烈的爆炸,都能倖免於難?
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受,立刻有如蒼鷹撲兔一樣牢牢地攫住了我,與其說沮喪悲憤,不如說矛盾重重。天良自在,有如人的心跳,不到生命完全終結的最後一刻,不會徹底缺失,幫助了我十六年的替身,就這麼死於非命,我不應該無動於衷,甚至還幸災樂禍。那種與生俱來的使命感,卻又不允許我過於優柔寡斷,患得患失,一味做感情的奴隸。
當務之急,便是趕快查明真相。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前面,浮現出了許多奇特無比的景象,五彩繽紛,光怪陸離,斷斷續續,顛顛倒倒,宛如一些全息電影的片斷,卻都是大爆炸前後的場景。更叫人奇怪,這些場景,我居然十分陌生。倘若正是我的替身親眼所見,則他視即我視,他聞如我聞,我不可能一點記憶也沒有。搜腸刮肚,真是一點印象也找不到。然而這些場景看起來,卻由不得人妄加質疑,明顯不是一種荒謬絕倫的虛構。
一束白光,自天而降,彷彿舞臺上的強烈聚光燈,正好籠罩住整個竹樓。真所謂如火如荼,絕對的白熱化,炫耀的程度,簡直不能用任何語言來形容。在那白色光柱的頂部,什麼也看不見,彷彿那兒只是一片虛無,天穹好象被捅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