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可以像其他普通的殘疾孩子一樣可以學手語,盲文,他看不見,所以只能如行屍走肉的活著,沒有喜怒哀樂,沒有聲音,沒有顏色,沒有一切,像個白痴,傻瓜,甚至更加不如。”
他的聲線微微激動,滾了滾喉結道:“我知道是我剝奪了他的幸福,或許現在談同情後悔之類只是在得了便宜還賣乖,但每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心上像是存了一條縫隙,他的茫然未知和恐懼的靈魂,我都感覺的到,但我沒有任何辦法,沒有任何幫助他的辦法……”
溫心感覺到他一定是哭了,否則後背為什麼感覺到溼漉漉的。
這是他第一次哭泣。
即便作為一個強勢霸道的總裁,發號施令慣了,內心強大的不可一世,也會有脆弱的不願意暴露在別人面前的一部分。
他從來不曾吐露的心事,原來竟是如此的難以啟齒。
那一晚,他說了很多,表現出了一個不一樣的靳亦霆。
最後,他極是動情的道:“這個孩子沒有了,我們可以再生一個,重新開始好嗎?”
她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她渾身像是被一道驚雷給劈到了似的,一陣濃郁的沉痛從胸臆間衝脫出來,清淚滾滾不斷地劃落,打溼了臉頰,打溼了左側的枕芯。
她忽然一點一點地蜷縮起身子,身體裡的腸子幾乎全部絞在了一塊兒,鑽心的疼四面八方地溢開。
她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的哭聲決堤,埋入了層層的被子裡。
本來我可以答應你的。
但是,對不起。
溫心的腦海裡被王洋的話再度洗禮了一遍,入院第一天的電話並非他的終結,之後的每一天,無論魔蠍和季允臣是否守著,王洋總有辦法能夠騷擾她,憑空出現的電話,不經意的小紙片,無孔不入地警告她,威脅她。
“離開靳亦霆,不要妄想與他和好,因為我不允許他的身邊有任何女人的存在,你心裡非常清楚,靳亦霆他鬥不過我,你們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而你站在他的身邊,除了拖累,還能幹什麼?如果你不離開,終將會為你任性付出代價!
你可愛的養子,年邁的父親,懷著身孕的朋友……你的軟肋那麼多,你憑什麼保證他們的安全?”
儘管她像逃避,她自欺欺人,卻不能改變王洋說的事實。
但凡王洋沒死的一天,他就會耍任何陰謀詭計毫不留情,所以她賭不起。這一次失去的是孩子,下一次呢,她無法想象。
王洋說的對,她和靳亦霆根本不合適,在一起,只會不斷地拖累對方。
她是累贅!
她再也忍不住,狠狠地,肆無忌憚地哭洩出聲音來,不管靳亦霆有沒有聽到,她不想忍了。
等她探出頭的時候,緩緩的轉過身,靳亦霆睡著了,他的呼吸聲比往常更重。
溫心伸出手,一摸,發現他清冷的臉頰上早已是溼漉漉的,那些回憶對他而言是痛苦的。
她一點一點的將淚液擦拭乾淨,極盡剋制地張開雙臂,擁住他的頭。
他們卸下彼此的防備,彼此的隱瞞,坦誠的相擁。
窗臺上,蜿蜒的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
正如人的心情一般,她的世界一直都是陰雲密佈。
醒來的時候,眼睛如預料中般的脹痛,身旁卻不見了他。
潔白的床單上,淚痕已幹,好像昨晚都是她的幻覺,靳亦霆從未出現過,一種肆無忌憚的空虛與沉痛蔓延佔據了整個身體。
她蹙眉發呆,寒冷無比。
“醒了,先吃早餐好不好,我買了很多你喜歡吃的?”季允臣拎著大袋小袋的吃食,整個病房裡散發著陣陣香味。
“我們現在就出院,季允臣,我們離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