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趙儀然被他兩句話擠兌得無言擺手。
“要不你去建議聖上另作安排?我有個一己之見。”
“你說?”
“請聖上準兵部尚書王思禮給老丞相去做副手。”
“王大人?”趙儀然立刻明白過來,“你是想給他派個懂兵事的罷……”
李琅琊微笑,也不答話。平原上溼潤的晚風從西面吹來,血紅的夕陽噴薄著最終的光暈,在地平線上若即若離。李琅琊凝視著遠處排成一行、朝南方翩翩飛舞的鷺鷥。趙儀然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在盤算什麼。
“你說,這戰是勝是敗?”
李琅琊翹起嘴角,仍舊微笑著。趙儀然看懂了他那個笑容的意思。
“唉……”
“你去安守忠安將軍那裡罷!”崔乾佑看著坐在椅子裡的皇甫端華。小將的一頭紅髮束得一絲不亂,整齊地在頭頂盤成單髻,只有那些鋒利的眉眼線條不曾改變。只是這些眉眼的線條卻時刻像籠上了一層寒霜,也因了這份冷漠而更加尖銳和不可接近——自從他受降後就一直如此。崔乾佑越來越氣急敗壞地發現,自己現在幾乎不敢接近這個自己招降來的小將。尤其近來幾回戰事,崔乾佑親眼見了皇甫端華在戰場上的模樣後,也不禁膽寒。
——世上有他那麼打仗的麼?
這小將其實是智勇雙全。可惜他自己好像根本不在乎。每次攻城時的勁頭,彷彿性命就在今天打完才罷休一般。
崔乾佑其實頗覺幾分可惜。
“明白。”皇甫端華站起來,一手仍然搭在佩刀上。他難得地沒有穿戰袍。一身黑色錦衣裹在身上,本來高挑的身材,加上他那種冷漠已極的神色,整個人簡直像岩石冰塊一般不可接近。
“你都不問問為何麼?”崔乾佑竟然覺得有些失望。
小將連手指都不曾動過。“不該問的,我不想問。”
崔乾佑挫敗地挑了挑眉毛,卻突然聽見皇甫端華問:“是不是靈武出兵了?”
“是。”崔乾佑一手支著臉,審視地打量他,“估計他們要直進,安將軍咸陽一線首當其衝,人手不夠——”
“罷了!什麼首當其衝人手不夠……別是軍中無將罷?”皇甫端華仍舊站得筆直,卻不陰不陽地丟來一句,卡住了崔乾佑下面的話。
“……”崔乾佑一愣,隨即火冒三丈,“混賬!誰說我軍無將的?!”他清楚地看見對方眼角諷刺的意味,於是火氣更盛,“皇甫端華,我奉勸你最好收斂些!你再能打仗,當初也不過就是我手下敗將!”
“是啊!”端華挑眉,眼底神色冰冷,“在下也正對此事奇怪得緊呢!想當初我在唐軍效力時不過一個小小裨將,不曾立下任何戰功,將軍您怎麼就那麼費盡心思地要招降在下呢?——連在下這樣的敗軍之將,都當了稀罕,您說您這不是軍中無將是什麼?”
“你……!”崔乾佑給他搶白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這小將居然還有這樣的口才。
皇甫端華懶得看他一眼,他轉身欲走。
“等等……別怨我不曾警告你,皇甫端華,你這麼說話,還想不想給自己留後路了?!”崔乾佑大吼。
“退路?”一絲笑容浮上他嘴角,端華轉了半個臉,乜斜地看著崔乾佑,“我當年在金吾衛的時候,說話比如今還要唐突,您還沒領教呢。”沒等崔乾佑再次暴跳如雷,他已經一甩衣襬轉身就走。
“在下領命——告辭!”
一些晶瑩的水光浮現在端華的眼角,但他疾步而行,那些水光很快就乾涸在風中了。
退路?他還要退路做什麼?他皇甫端華,已經失去立場,無法在天地間立足了。他早就聽說了——也該料到,當時誤傳自己叛變,皇甫家立刻上書李隆基,毫不留情地將他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