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秋海棠謝了,他教會了她接吻,教會了她活著,在這個灰色的世界上,卑微卻倔強地活著。
滄海桑田,歲月轉了八個年輪。
小樓門前的燈落了灰,現在是十二月深冬,秋海棠沒開,只有稀疏的幾片葉子掛在枝丫上。
他們坐在門前的石階上,說了很多很多話,一樁一樁,一幕一幕,幾乎所有事情他都告訴了她,卻刻意隱去了那件殺人案的所有細枝末節,關於她的母親、她的父親,他絕口不提,那是時瑾最後的底線。
“你不同別人說話,也不走出小樓,只有我,你身邊只有我一個。”時瑾聲音有些嘶啞,說了很多話,“若是我不在,你一整天也不會說一句話。”
姜九笙安安靜靜地聽他講,眼睛紅著,不知何時哭過了,風吹乾了眼淚,她把臉埋在他胸前,不讓他瞧見她滾燙的眼睛。
“所有的窗戶都封死了,只有閣樓上留了一個視窗,要是我不回來,你就會坐那裡等我,也不睡覺,一直等一直等,開始,你只是怕人,後來,你連閣樓都不下來。”
時瑾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我想過給你找個心理醫生,可是,我放棄了。”
她抬頭,看他。
靜夜,他聲音壓得很低,每個字都像沉甸甸的。
時瑾她說:“我怕治好了你,你就會離開了。”環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緊,他把她整個藏進懷裡,伏在她肩上,像是呢喃,“我便想,就這樣一輩子,一輩子藏著,就這樣一起老,一起死。”
姜九笙問:“那後來呢?”
時瑾停歇了很久,說:“後來我發現,我也病了。”
那時,他們已經在小樓裡生活了一個月,他剛接手秦家不久,有時會很忙,他不在小樓時,她就會坐在閣樓裡等他。
聽見樓梯裡有腳步聲,她立馬回頭:“你回來了。”
他走過去,把她抱起來,放在躺椅上:“寶寶,以後別坐那裡等,會著涼。”
時瑾有時會喊她寶寶,像她媽媽那樣喊,親暱又溫柔。他說,因為她已經沒有親人了,所以,要更疼她一點。
她好笑,他也是個少年呢,老氣橫秋的。
“不等你我沒有事情可以做。”她突然問他,“時瑾,我們養條狗好不好?”
他想了想,答應了她:“好。”
她灰暗的眸子亮了一點。
“你喜歡什麼品種?”
她很快回答說:“博美,我喜歡博美。”
過了幾天,他抱了一隻博美犬回來了,白色的,還很小,圓滾滾的很可愛,笙笙很喜歡那隻狗,給它取名叫姜博美。
一開始,姜博美很聽話,也很溫順,可是後來,大抵因為長期被關在小樓裡,沒有陽光,也沒有人,開始變得暴躁。
直到,那隻博美犬咬傷了她,把她的手背咬得血肉模糊。
她身體不好,抑鬱之後,還有些厭食,免疫力特別差,傷口便感染了,病了好幾天,一直恍恍惚惚。
她精神清醒時,已經找不見狗狗了,閣樓裡又只剩了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
她問他:“時瑾,博美呢?”她站在樓梯口,看樓下,“為什麼我沒有看到它?”
他沉默了一會兒,告訴她:“它死了。”
她猜到了的,她生病的那幾天,時瑾心情不好,很狂躁,有天夜裡,她昏昏沉沉醒過來,看見他守在她床前,瞳孔殷紅,像血的顏色,他大概怕嚇著她,極力壓下情緒,可她還是看到了他眼裡的陰翳與暴烈,她以前都不知道,時瑾生起氣來,像要毀天滅地一樣。
她試探著,還是問出了口:“你殺了它嗎?”
時瑾沒有否認:“它咬你了。”
她之後就再也沒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