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如皇考般輕離了摯愛而英年少逝。”
“你——!”布木布泰聽他危嚇於己,激動地從位上立了起來。這還是那自幼便尊長重道的孫兒嗎?這還是她排除萬難一手扶佐的少年天子嗎?
玄燁一臉平靜,直視於太皇太后:“孫兒無用,有負皇瑪嬤莘莘教誨。可處在這至高皇位上的孤獨皇瑪嬤就絲毫不能體會嗎?孫兒雖對大清的帝業雄心萬仗,可沒有皇額娘,孫兒不過是個雖坐擁天下卻孤寂無依的孤家寡人。憑心而論,若是上天要用一世繁華、幾世榮耀換皇瑪嬤與皇瑪法幾年的深情款款,皇瑪嬤,您——換是不換?”玄燁見太皇太后漸趨平靜,便繼續說道,“孫兒非沒有大志,非讓兒女情長佔了全生,孫兒求的並不多,孫兒也自認這些年來並沒有因為喜歡皇額娘而偏失了什麼朝政內權。孫兒自從明白自己喜歡上一個不應該喜歡之人那一刻起,就沒少想了法的意扭正這一切……可時間過去,這感情不減反絞的孫兒一日不安。孫兒是皇帝,卻知道皇帝不是起如何便如何的。可孫兒用了二三年的忍避也不過明白一個道理:沒有皇額娘,孫兒仍是皇帝。可有了皇額娘,孫兒便是史上最偉大卻也最幸福的皇帝。為什麼皇帝一定要是孤獨的?為什麼?皇瑪嬤看著孫兒長大,難道希望的是不是大清在孫兒的手裡名載史冊,希望的不是孫兒在締造這一切的時候圓您未能圓滿的一個幸福‘好’字?”
布木布泰緩緩委於榻內。
是啊,到如今這個歲數,又看過幾人是圓滿的呢?無論是太宗還是她的福臨,不論是海蘭珠還是她的濟濟娜兒,甚至是最適合後位的晴芳……這皇宮裡掩埋了多少渴望幸福卻只能溼衣裹布的情感?
誰不希望幸福呢?可這皇宮不就是被詛咒的從來沒有幸福嗎?
“皇額娘並不在乎那些身份,她只要站在那裡就好。孫兒也並不在乎什麼天下齊福,孫兒只要有皇額娘陪著走下去就好。皇瑪嬤,其實,一切——都沒有那麼不能驅就……”
布木布泰凝視著面前雖跪於地卻天生散發著帝王雄風的玄燁,他的目光或許曾經疑惑與痛楚,而此刻,那裡卻浮動著堅毅、深邃、霸虐……
布木布泰突然間明白,她那雖然聰慧卻還不成熟的孫兒已經真的長大了,是個不再需要人暗示與“擺佈”的真正帝王了。她真的沒有看錯人,玄燁比他的皇阿瑪更適合這個皇位,他竟然與他的皇瑪法如此的相似,甚至多了更多的狠絕來。對於此,布木布泰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應該狂喜的欣慰還是蕭然的服老。
“皇瑪嬤,”玄燁的聲音很輕,就像一個孫兒在同將睡的奶奶輕聲話語,“孫兒離不開您,也無法沒有她。”
寧芳在這慢長的等待裡終於接收到了來自玄燁的眼光,深情——執著——和她看不懂的冷酷——
布木布泰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最終只是長長嘆了口氣:“哀家累了,一切——明日再說吧。”她起身,邁著越發沉重的步子開啟了門扉。外寢內沒有一人,當她再度緩慢地開啟外殿之門,卻發現了蘇茉兒立在院中的身影,獨個兒,臉龐已是深紋催生,鬢角亦已結上花白,一席素藍的宮衣獨自立在初夏卻尤有絲寒意的夕陽裡。
布木布泰突然間熱淚盈眶。
那個美麗的少女,曾在草原之上陪著幼時的自己策馬嘹歌的稚靈少女,原來已經是生入黃秋了……這一輩子,怎麼能竟是如此的稍縱與悽苦呢?
盤懸於紫禁城上空的黑鴉自得自由地歡叫飛過。這被大清富於的神鳥為什麼由始至終都是這般的悲哀呢?
第一百二十章 妥協
太皇太后駕臨慈仁宮前並非什麼也未做。乾清宮、永壽宮與慈仁宮的人全被控制了,可皇上仍能得了訊息趕過來。
布木布泰回了慈寧宮,見自家的女兒阿圖迎了出來便什麼疑惑都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