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寢殿裡陣陣謔辭浪語聲。
“要他從殿下身下爬過去!”
“爬呀!快點!”
殿內光影搖盪,雲紋織錦的帷帳扯落得遍地都是。衣衫不整的楊劼半睜著悽惻的眼睛,起來,又倒下,又起來……他的神志已陷入昏亂,任憑那些人肆意地推搡著、挑逗著。
袁鋮、張公公……那些笑歪的嘴臉在眼前一一晃動,仿若猙獰的妖魔,吐出的赤色長舌溼潤,淫淫如龍膽紫,眩暈的氣息像無數條毒蛇,緊緊纏繞讓人窒息。
他楊劼,只是一個可笑的、窮酸潦倒的書生。
要是死了,不會有人在意他是誰,真的沒人。
意識在漸漸脫離他的軀體,恍惚裡,楊劼突地聽見趙公公一聲低呼,“殿下,裴大人來了!”
有人倏然放開了他。
人聲、喧譁聲戛然而止,四周靜得幾乎無聲。
軟癱在地的楊劼努力睜開眼睛。一陣長風侵入,捲起漫天滿眼的幔帳。波光滾滾,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落在殿內,只見那人正走向自己,清光割裂了他的面龐,那身猩猩紅的披袍還在展翅抖動,彷彿他依然馳騁在蹄聲沓沓的巷道上。
然後就是那人低沉平靜的聲音,“太子殿下,這行宮是皇上給你娶太子妃用的,用的是民脂民膏,請不要辜負皇上的一片苦心。”
袁鋮闔目不說話,他似乎洩了氣。
那人不再多言,邁開大步朝外面走,邊走邊指示垂立的內侍,“拿件衣服給此人穿上,放他出去。”
不知是怎樣穿衣套靴的,楊劼連滾帶爬地出了太子行宮。明耀的太陽亮在頭頂,楊劼的頭吃力地仰起,他第一次看見由地獄到人間的亮光。
都城午後的氣溫是暖和的,路上的行人都綻開著笑臉,唯他不覺得暖,只覺得體內建著一塊冰,徐徐融化,寒得入骨入心。
後面拂過一陣香風,那個三公主在前面攔住了他,映著陽光的眸子格外明亮,“喂,怎麼就這樣走了?裴大人可是我叫來的,你怎麼連謝一聲都沒有。”
楊劼恍恍惚惚地走著。他對這一切不再有絲毫的興趣,唯一的意念就是離開,離開這個噩夢般的地方。
“喂喂,我在說你呢。”三公主不滿道。
腳步並未放緩,楊劼的目光移向三公主,換上一個悽清的笑,似自嘲,又似無意識的,“謝三公主。”
“叫我袁黛兒。”三公主糾正他,臉上有了欣喜。
楊劼不再看她,吃力地緩步而行,望向前方的眼眸空洞蒼白,散亂的發縷在風中亂舞。袁黛兒並沒有追上來,一陣旋風颳過巷道,幾枚隨風捲來的落葉,在楊劼的頭上飄來蕩去。
楊劼記得,有那麼一個晚上,阿梨拉著他的手,後面是追趕的人們,地面上拖著他們奔跑的影子。
月色清寂,他被她的溫柔覆蓋。
如此甜蜜的回憶,如今更覺淒涼。
“阿梨,你在哪兒……”一滴淚從他眼簾流落,他喘息著繼續往前走。天空碧藍如洗,不帶一絲雲彩,橫空傳來大雁的叫聲,混合著他的悲傷響徹雲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支撐的力氣似乎從身體被全部抽去,楊劼終於看見客棧的大門了。老闆毫無表情地站在外面,鷹隼的目光裡隱匿著幾分險惡,裡面櫃檯裡的老闆娘與楊劼一對眼,便心虛地閃進了門簾子裡。
進進出出的客人都用怪異的眼光看他。
老闆肥胖的身子擋住他的去路,“我家店門可不是為你家開的,我要是養個討飯的也比你強。今日拿不出房錢,甭想進店門!”
楊劼竭力呼吸著,力圖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只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會想辦法,給我一天……”
“別做夢了,滾出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