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你們管制得有多太平,人家就是來了也挑不出錯兒!只要不是在編的軍士逃役了——”
“誰與你說的!”八字鬍立即喝道,“這可是平白要牽連人的!是這季的軍糧醬菜運送得遲些罷了,你們底下人少傳些沒根沒據的!”
阿蘅堆著笑連連稱是,心裡已經揣摩出了□□分實情。臨走前,她壓低了聲音對那二人道:“這麼一聽,你們可真該小心提防了。因為眼前這一個一個的,哪個都可能是潛在人群裡的大人物呢!”她的指尖指示著兩人的視線在街上環了一圈,笑而不語地眨了眨眼。
“便不打擾二位爺當差了。”
阿蘅抿著嘴回到原本的位子上坐下,一直佯裝百無聊賴看著街景的蘇回在同時收回視線瞥了她一眼。“你套話的本事不錯。”
阿蘅替自己倒了杯水,“不要讓對方看穿你的迫切需要與代價底線,這樣就不容易被人坐地起價。”
蘇回微微怔了一下,隨即勾起唇來。
“我們走運了,最近有個大官要來這地方巡查,我看這中間有空子可鑽。接下來的川資有著落了。”
“……你想幹什麼?”
阿蘅淡淡地挑眉,“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
蘇回也不知道是看出來了還是沒看出來,他斂著眉眼默默了一會兒,和氣正經地再次提醒她道:“阿蘅姑娘,我是個商人。商人很看重信譽的。”
阿蘅支著下巴,彎起眼來輕巧一笑。“可我不是商人啊。”
守捉城不大,東邊跺腳西邊就顫的一塊地方。或許有人不知道這裡的守捉使是誰,但沒有人不知道這城裡有個鮑大;誰家進了賊,可能不知道該去哪個官衙,但都知道可以去找鮑大。
鮑大原叫做鮑皮卞,是個有些駝病的老健兒。因為說的話太多,他那張乾癟的暗褐色的嘴唇上已經擠滿了皺紋;一雙精明老道的眼睛陷在眼窩裡,睇一眼,再睇一眼,就能把一個人扒得□□。
雖然他的本事在於他的利眼,但更讓他出名的還是他的愛財。
曾有一家夜裡失了財物,鮑大不持票查案,也不巡邏購盜,第二天一早帶了幾個軍府裡的團練,一人一碗老薑茶在鬧市上坐著。一直到了正午,街上走過一個穿著織錦的年輕男人。鮑大盯了他半晌,忽然就上前套起話來了。他見這人雖衣著富貴,衣襬卻前長後短,明顯是穿不慣這種累贅華服;雖刻意抬了頭大邁方步,手腳依舊委瑣鬼祟,且他不經意間目光躲閃,極易受驚,即便不是盜賊,也不是個清白之人。
果然,三句兩句的那人就求了饒,承認自己的確有偷竊的手段,只是這回才剛流竄到這個地方,還從未下過手,說著給他塞了一袋分量不俗的“買酒錢”。他眯眼拿在手裡掂了掂,也就將那小賊打發出城去了。
——這是鮑大自個兒說的。那男人既不是他們要抓的盜賊,捕了也沒甚意思,官署裡的餉銀一貫給得又少,他也就做了這個人情了。
然後,這樁竊案到最後也沒結成。那男人到底是不是案犯也沒人知道;哦,興許那幾個團練總該知道些,但他們吃了鮑大一頓酒肉之後,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鮑大總是很有辦法的。從來只有他佔別人的便宜,沒有人讓他吃過虧。
這日鮑大帶著幾個官健兒,穿著尋常的粗衣,又在城口不遠處的攤子上守著了。一等又是半日光景,這個月都是如此。幾個男人哪裡乾坐得住,少不得每日家喝酒行令,時間一長,他們倒成了這附近最顯眼的人。
正開著玩笑說這回事情結了,要讓鮑大去向守捉老爺多討些賞錢,忽地一個官健湊近了鮑大示意他看一個人。
鮑大讓其他人繼續猜拳行令,自己藉著海碗遮掩瞄過去。
不遠處做著個男人,帶著籬帽,穿著低調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