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地擺了幾個不起眼的攤子,看攤主的裝束像是慄特人。
阿蘅眯起眼分辨了一會兒,“他們賣的那是玉石的籽料嗎?”
蘇回道:“沒錯。皮子薄,水頭足,是上好的崑崙子玉。”
阿蘅道:“我們沒錢買玉。”
蘇回道:“你留心多觀察一下,就可以看出他們一定是剛到這裡不久的異鄉客,並且缺錢缺得緊。只要在談價中使他們相信這樣的玉石在這個地方毫無銷路,就可以很輕鬆地用低價買進一些上等貨。”
“……但這很缺德。”
“我知道。”蘇回有些意興闌珊地道,“我是個商人,商人很看重信譽的。”不過照他看,這些慄特胡還是有很大的可能要栽跟頭,因為總有其他眼光夠毒心又夠狠的買家來佔這個便宜。
“永遠不要讓對方輕易看出你的迫切需要和你願意付出的最高代價。否則,無疑給了對方坐地起價的機會。”
不過,人總要吃些苦頭,才能學到教訓的。經商處世都一樣。
話正說著,對街傳來一陣吵嚷。原來是兩個地方上的團練兵,一個矮胖方嘴的,一個瘦高蓄兩撇不對稱的八字鬍的,來吆喝那些慄特商人,剛查完“過所”,又要收繳市稅,就像兩隻揮舞著螯瞪眼吐沫的蟹,直攪合得一塊乾淨地界烏煙瘴氣。門前老嫗都抽掉小凳默默進屋去了。慄特胡垂著頭慢慢地收著攤。方嘴的那個還不滿足,他又準備揀上兩塊玉石,但是他身後的瘦高個掂了掂手裡的錢,空出隻手扯住他使了個眼色過去,“哎,差不多就得了。這些天鄯州府的長官就要下來視察了,你也不知道收斂些!”
方嘴的聽了,籠了籠袖口作罷,但仍舊道:“怕什麼!他真是要進城來,那排場不得擺出一條街去,咱們還能看溜了?再說,不是早遣了鮑老頭子成天去城門口接哨嗎,那老頭子眼睛毒得!還能把人看溜了?我說你也用不著不自在,這哪個官老爺下來視察不吃請受賄,上等人扒中等人的皮,中等人嚼下等人的骨,原本就該是這麼個道理!咱們現在不撈些本兒,拿什麼供著他們?”他這麼說著嗓門就不自覺大了些,高個的扯扯他的胳膊示意他別再往下說,給一些閒雜人聽了去,沒來由多生事端。
——那邊亭子裡已經有兩個閒雜人一面裝模作樣地喝水,一面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盡收耳中。
“你聽出什麼了?”阿蘅面不改色地抬了抬眼皮。
蘇回意味不明地笑:“我有種直覺,咱們這回的買賣有門道了。”
阿蘅睨他一眼,凝神想了一想,起身朝那兩人走去。
“兩位差使,剛才聽你們在說鮑老爺子,這幾日見過他呀?”
八字鬍上下將她打量一番,“你認識鮑大?”
“哦,他從前替我阿爺找過點東西的,他眼睛不是很厲害麼,後來就有了些交往了。不過,怎麼這幾日都沒見著人呢?”
“那不巧了,他如今可忙著!”
阿蘅作恍然狀,“是呢,好像是聽他提過,說最近有個什麼什麼——”
“觀察使!”那個方嘴的介面道,“有個觀察使要來這地方巡查。”
“對對!我那時還笑他說大話呢,觀察使來便來吧,好酒好肉供著,哪用他來操心!”她撇頭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原是說好要來的,可拖到現在都不見人,問不得,催不得。我們這幫官屬就得天天在城門口窩著候著,還得小心提防著,人家沒準是微服出來的。”
“微服怎麼了?他從前來那幾回守捉使大人不是早就見過了,還怕認不出來?”
“你別是記錯了,這位觀察使才剛上任,壓根兒就沒到過這地方,誰知他幾個鼻眼?”
“哦——”阿蘅點點頭,又笑道,“嗨,這也打緊?看這地方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