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遠古時代了,誰還敢這樣?
“老秦不會同意,他絕對不會同意!”姚竹村沖水炳銅耳邊喊,又拿起空酒瓶朝嘴裡吸。
“都去跟他講!”
“白天白講,夜裡黑講!”
水炳銅沉默著,把一根測水位的木棍拔起來把玩一陣又插下,拔起又插下。
他忽然攀住姚竹村肩膀,臉上一陣怪笑。“老姚啊,我倒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講嘛!”姚竹村大咧咧說。
“嗨,”水炳銅摩挲著自己多日沒剃的硬扎扎的連鬢鬍子,嬉笑道,“本來呢,河神是喜歡年輕漂亮女人的,但是嘯天湖的漂亮女人不多,像姚後喜的老婆,牛麗珍,奶子又大又風騷,最合適不過。那明擺著不行啊。”他故意停下來。
“誰呢?你說!”姚竹村推他一把。
“反正是女人,河神有一個比沒有好。老一點也行。然後也給你除了一個負擔。”
姚竹村疑惑地轉過頭來。
“你家那個癆病鬼!”
水炳銅看他一聲不吭埋下頭去,心裡忽然笑了:我知道這傢伙心思!老孃又怎樣?多年癆病纏身,治不起,還要伺候著,早把這傢伙煩透了。
見姚竹村抱著空酒瓶不吱聲,水炳銅朝手心“呸”地吐了口辣椒碎末,歪頭看向黑黢黢的江面,說:“其實有名也有利。你老孃為嘯天湖做了好事,後人會為她立碑!”他聲音變得溫和起來,“你讓她不遭病磨了,就是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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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活人祭神(2)
他終於看到這傢伙在點頭。
“不過,秦天會不會助成你好事,還難說。這個人,總以為老子天下第一,連你怕也沒放眼裡!”
“我無所謂。他不會同意活人祭神。”姚竹村苦著臉。
水炳銅慢慢摸著鬍鬚,“辦法總會有。她自己下水,我在後面燒香燭,你磕頭。”
“竹村強盜要把老孃祭河神”的傳說,像一群毒蛇在嘯天湖人潮溼悶熱、驚恐不安的心田遊弋著。大堤上黑汗水流的男人女人,屋裡餵豬養牛的老人孩子,罵的罵,怨的怨,嘆氣的嘆氣。慌亂之中,人們的目光就聚在村長秦天身上了。
從嘯天湖往北數十里湘江,有四處深潭:金鉤寺、濠河口、關公潭、八字哨,都是水深浪急。洪汛季節,北風自洞庭湖揉起水浪,如搓麵糰,越揉越急,越揉越高,滔滔滾滾朝上游湧來。湘陰麻布大山向南,東面山崖剎住大風,西面常德石門崇山峻嶺,北風再殺回馬槍,這個簸箕形豁口就風呼浪嘯,向南直逼省會長沙。裸露江邊的嘯天湖大堤如同女人凸出的孕腹,遭受劈面而來風浪的衝撞,險惡之狀可想而知。
獨特的天時地貌,決定了嘯天湖以及嘯天湖人的獨特命運。
入夜那陣颶風像妖魔手中的長鞭,把天地間一切攆趕得七零八落。星星們像些可憐兮兮的螢火蟲,從烏雲黑暗的刺蓬飄飛出來,呼吸著水霧充沛的夏夜空氣,它們和瞅著雲縫時隱時現的月亮一道,向洪水肆虐、不得安寧的世界灑下縷縷慘淡的光明。
秦天、秦順子兄弟各駕一條小漁船,從山邊的瓦窯廠向河邊運卵石。颳大風時正駕著空船向北走。
秦家是打魚世家,以前人多時有五六十個,三代五福,不在一個鍋裡吃飯,卻在一個棚裡打魚。
堂兄秦厚德掌管漁棚時,秦天也與雜姓人一樣打股東。土改時,和弟弟順子一樣分得幾間房屋。他父親秦青山一輩子水上漂流,大概希望兒子有個“立錐之地”,給他取名秦田。兒子生長在水鄉澤國,對“洪水淹天”的諺語有銘心刻骨的理解,“洪水淹天?我不信。”自己改名秦天。
大風起時,兄弟倆一前一後,各自將船頭對準風來的方向,接住一個個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