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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趾豎腳,鶴鷺似的一步一步捱到廟邊,蹲下身,手扶矮牆,屏聲斂氣,探到缺口,把眼睛睜大。

一段一丈來長,兩頭稍低、兩側圓弧向下、黑溜溜但又很粗糙的東西,呆在那裡,一動不動。輕輕的水浪拍打上去,彷彿往油桶上淋水,都變成大大小小圓圓的顆粒,滴溜溜四下滾落下去。

難道是段油漆過的圓木?

秦天知道不是。它剛才的蠕動,攪起沖天水柱的那一拍,除非自己瞎了眼。

他正猶疑,眨眼間,這傢伙像人打噤似的,全身一抖。雖然輕輕一抖,卻將兩側河水激出許多麻麻顫顫的水花。

好!

秦天悄悄離開缺口,在廟前小坪尋塊石頭坐下,平平氣息,眼睛眯成一條縫,腦子飛快籌劃起來。

赤手空拳!孃的鱉,獨獨今天忘了帶魚叉。怎麼會想到?用網?笑話。那你用什麼?搬起一門炮來,對它“轟”一傢伙,那當然好。喊十幾個人來,帶十幾把魚叉,一齊擲下,那也許能行。你到天上喊人去。

頭搖了一遍又一遍。想起這廟,楊戩哪吒,二神廟,神到哪裡去了?二神的故事他是熟透了,《封神》、《說唐》、《西遊》,還有水漫金山、青白二蛇的故事,他都熟透了。

沒得神仙幫忙。

現在你走也無所謂,它不會抬頭一口叼住你。你的船在那邊,好生生的,還裝了一船可換一擔新谷的魚。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讀過一些書,也是一句俗話。

這時眉頭蹙攏,兩眼細眯,不是笑,是進入了一種他自己才明白的境界。

漸漸地,他腦子裡長出一隻鐵錨來,然後長出一根長長的繩索,最後是他那條船。

秦天眉心雖然沒有舒展,眯眼卻漸漸睜開。

他向曾經搭過工地器材棚的堤段望去。

已經沒有什麼標誌,只有幾個最後打進去的木樁,剩下一截在水浪中若隱若現。

突然眉梢一閃,眼裡放出異樣光彩。

篾纜!工棚附近還有一堆篾纜!

他朝兩膝一拍,霍地站起身來。

在水深齊膝的堤面,他大步走去。

篾纜因為繞成圈狀掛在木樁上,所以大水沒有沖走它。

背起這堆百來斤重水淋淋的篾纜,回到船邊,肩膀一斜傾到地上。

這時,那一船有黑有白、又活溜溜四處鑽動的鯰魚,讓他心頭一沉!

怎麼辦?放纜釣大魚,你還帶著這船小魚,好像一個女人懷了孩子,要跟別人打架?

可這是一擔新谷!添些雜糧,全家人個把月逃荒的日子就混過去了。

老的小的,一個個面孔,在腦海裡浮沉。

他的眼睛這才緊緊閉住了。

當他撥出一口長氣,心中一切彷彿都已平靜。他看清楚了,這是一船魚,一船普普通通的魚。他幾十年裡,哪隻見過一船魚?那大網在洞庭湖拖一網,多的時候,帶去的三四條漁划子都裝不下,還要用大篾籃盛著,天雨不能曬,送去賣又沒船沒人手,眼睜睜看著就臭了。

吃,一棚子人一天到晚,吃得打哽,能吃下多少?

他瞄見前面有露出梢子在外頭的桑樹和柳樹。他脫下衣褲,潛入水下,幾個來回摘了一大把樹枝,將粗的豎插,細的橫織,做成一個小圈子。拿著斗笠當畚箕,一笠一笠,迅速將魚倒進樹圈裡。斗笠爛了又用蓑衣。有些還活挪挪的,你在搬這裡,它那邊就眼皮底下搖頭擺尾鑽出柵欄去了。

他立即拾起網,雷急火急撩開,唿啦一傢伙撒過去,把魚連同柵欄一囫圇罩住,這才鬆口氣。跑掉五十斤穀子又如何?

船艙終於搗騰空了。

他用鐵錨的一隻鉤,鉤住船頭固定錨鏈的環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