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9部分

一般的凡人,能在世上走的不過數十載春秋,且還受司命排的種種命格所困,種田的大多一生窮苦,讀書的大多志不能展,養在深閨的好女兒大多嫁個王八丈夫。可他們仍歡歡喜喜地過著。你看了這些凡人,不會覺得自個兒比他們好上太多了嗎?”

初初我還聽著,後來他說上了癮,每回都要這麼說一說,我嫌棄他囉唆,再去凡界便只一個人了。

夜華去後第三年的九月初三,我在凡界聽戲,遇見方壺仙山上一個叫織越的小神仙。在凡界聽戲須得照著凡界的本子來,覺得角兒唱得好便捧個錢場,喝彩時投幾枚賞錢到戲臺上,也算不辜負了戲子們一番殷勤。

織越小仙大約頭一回到凡界看戲,見紅木雕欄後頭一干看戲的扔銀錢扔得熱鬧,眼紅也想扔,卻兩袖空空的挺寒酸。她一眼看破我的仙身,喜滋滋自報了家門,找我借些打賞銀錢。我雖有些奇怪她一個小神仙自當習得變化之術,變一兩個銀錢出來理當是樁小事,還是借了幾顆夜明珠給她。後來才曉得她爹孃怕她下界冶遊惹禍端,將她的仙力封了。

原本不過是個點頭之緣,此後我去凡界看戲卻回回都能遇上她,這點頭之緣便硬生生被掰成了個長久緣分。織越生得喜辣活潑,又不纏著我打聽我是誰家住哪裡芳齡幾何,我覺得難得。再則聽戲時能有個人說說話,又不是四哥“你看這跌宕起伏的戲文……”這種說話,也挺不錯。

這麼一來二去的與她同聽了十多場戲,算算日子,大約已兩月有餘。

今日,我又坐在這樓中聽戲,戲臺上挺應景地唱了一出牡丹亭。正是十月初五,宜婚嫁出行,忌刀兵,三年前今日此時,夜華他離我而去。我灌了一口酒,看戲臺子上的青衣將水袖舞得洋洋灑灑。

這一段戲文直唱到“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閒尋遍,在幽閨自憐”,織越小仙才姍姍來遲,印�帕吃諼疑砼哉劑爍鑫恢米�鋁恕�

戲看到一半,她掩著嘴角湊過來偷偷摸摸道:“我那個天縱奇才卻英年早逝的遠房表哥,你還記得嗎?”

我點頭表示記得。

織越小仙除了常同我說戲,額外也常說起他這個遠房表哥。按她的說法,

她這個表哥英明神武,乃是個不世之才,只可惜命薄了些,年紀輕輕便戰死沙場,徒留一雙悲得半死的老父母加個整日啼哭不止的柔弱小兒,可憐可憐。她每每嘆出可憐二字,臉上便果然一副悲天憫人之態。我卻並不覺得她表哥一家多麼可憐,大約近來已將生死看開。

織越執起茶壺倒了杯冷茶,潤了潤嗓子,左右瞧了瞧,再掩著嘴角湊過來:“我那個表哥,我不是告訴過你他死了三年嗎?三年前,合族都以為他只剩個遺體,元神早灰飛煙滅了。他們做了副玄晶冰棺將他沉在一個海子裡,我當初還去瞧過的。昨兒那靜了幾十萬年的海子卻突然鬧起來,海水嗖嗖朝上躥,掀起十丈浪高,竟將那副玄晶冰棺託了起來。他們說將海水攪得騰起來的正是繚繞在冰棺四周的仙澤。你說怪不怪,我表哥的元神都灰飛煙滅了,卻還能有這麼強大的仙澤護著。合族的人沒一個曉得怎麼回事,我們幾個小一輩的被趕出來時,族長正派了底下的小仙去請我們族中一個尊神。我爹孃說,指不定表哥他根本沒死。唉,倘若他沒死,小阿離便不用整日再哭哭啼啼了。”

四周剎那靜寂無聲,手中的酒杯啪一聲掉在地上,我聽得自己乾乾道:“那海子可是無妄海?你表哥……你表哥他可是太子夜華?他可是九重天天君的長孫太子夜華?”

織越打著結巴呆呆道:“你……你如何曉得?”

我跌跌撞撞衝出茶樓,衝到街面上才想起上九重天須得騰雲駕霧。跌跌撞撞爬上雲頭,眼風不易掃到下面跪了一地的凡人,才又想起我是在集市上召的祥雲駕的紫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