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身後漸漸響起了喧譁聲。那聲音由遠及近,像是一隊浩蕩的人馬。
我回過頭,看到的卻是一場聲勢浩大的遊行。成百上千的人組成了這個隊伍,他們舉著各種標語和橫幅,上面是我看不懂的文字。他們或是義憤填膺,高聲吶喊,或是面色冷漠,沉默地表達著自己的抗議。我向他們來的方向看去,根本看不到隊尾。
伯賢則在隊伍的另一邊,與我隔了這嘈雜的人群。我看到他往後退了幾步,神情帶了些微不安地看著這些情緒高漲的人們。
我不禁擔心起來——伯賢他不喜歡人多而喧譁的地方。尤其像這樣吵鬧的甚至帶有些攻擊性意味的人群。
他會害怕。
“伯賢!”我叫他,想讓他放心下來,也趕緊向他的方向走去。
有我在呢。我在這裡。
“燦烈……”他無措地望著我,又看了看眼前的這群人,硬著頭皮向我走來,打算穿過這遊行的隊伍。
他艱難地在隊伍中穿行著,不時被前行的人們推搡磕絆。
我更加擔心,不禁加快了步伐。
此時,我卻看到伯賢被人推了一下之後,倒在了人群裡,一下子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心下一驚,急忙跑了過去。
“伯賢!”我大叫道,瘋了一樣地撥開人群。手像是碰到了他們舉著的金屬告示牌,有一瞬細小而尖銳的疼痛。但我已然顧不得了,只管在人堆中尋找那瘦弱的身影。
最終,我看到被人推得跌坐在地上的伯賢。
我急忙半抱半扶地把他拉起來,護著他衝出這人群。
“你沒事吧?”抓著他的肩膀,我仔細地打量著他全身上下,“有沒有受傷?”
“沒有……”他搖搖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廣場上的白鴿成群飛過。
“我真是沒用啊。”他拍著身上的土,輕聲自嘲道。
“胡說什麼。”我嘴上嗔怪著,心裡的難過卻仿如洪水侵襲。
——他受不了突然變化的天氣。
——他稍微多走些路便會覺得很疲憊。
——他甚至在跌倒時自己站起身來都是費力。
此刻的他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自嘲般的笑容還僵在臉上,神色卻也是掩蓋不住的落寞。
那隱忍的樣子讓我看得心疼。我上前一步,無聲地把他收進自己的懷中。
他在我肩上沉默地靠了一會兒之後忽然開口。
“怎麼啦,幹嘛突然這樣。”他笑著推了我一下,拉開了與我的距離。
我面對著這樣強顏歡笑的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心卻是疼得厲害。
“我們還是去公園吧。”他提議。
“你不是——”
“我想去看看。”他打斷了我的話,“放心我不累。我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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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我和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他靠著我肩膀,時而望望風景,時而低頭看相機裡拍下的照片。
“你看這張,好好笑的。”
他把相機遞過來。
我接過,看著小小的螢幕上,我和他正對著鏡頭做鬼臉。
“當時給咱們拍照那大叔,表情都……哈哈。”我記起了那時,笑著說道,順手把相機又給他遞還回去。
他接過相機的動作有一瞬的停頓。
“你手怎麼了?”他問。
聞言,我抬起手看了看,發現無名指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道傷口。
“大概是之前什麼時候碰到的吧。”我沒太在意。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看著我手指上的血皺起了眉,趕緊從揹包裡翻出了創可貼。
“小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