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福雷·西恩對不對?塞琳娜姐姐好嗎?你答應給她採的紫蕊睡蓮呢,帶給她了嗎?”
猜出了福雷·西恩身分的小人魚,立刻撤去了抵在他喉嚨上的鋼叉,提高聲音,如出谷黃鶯般嘰嘰喳喳問個不停,根本沒注意到福雷·西恩內心的感受。
直到看見眼前的金色妖瞳又充滿仇恨,怒氣向火一樣向外噴薄欲出,才吃驚地後退了幾步,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怎麼了?”
火,那一場無盡的大火。整個世界彷佛都在福雷·西恩眼前烈烈燃起,身體內熱血沸騰,貼著面板的水層被蒸出一連串氣泡。
費了好大力氣,福雷·西恩才將體內紛亂的血流控制住,抬起劍尖,一字一頓地在地上寫道:“塞琳娜,不在了。”
“塞琳娜不在了?”
小人魚不敢正視福雷·西恩那雙金色的妖瞳,方才妖瞳裡燃燒的怒火,和現在目光中深邃得讓人幾欲落淚的憂鬱,不知道為什麼,都深深地印進人魚的腦海裡。
“誰殺了塞琳娜姐姐,誰這麼狠?你不要難過,好嗎?”
福雷·西恩搖搖頭,銀白色長髮在水流中飛舞,手臂揮動,地板上的字有如火煉雷擊,“南嘉摩屢缽。我要見河神,我要復仇!”
“河神姐姐不見塵世間的眾生,福雷斯坦城毀滅也與河神姐姐無關。你不要這樣,好嗎?”
小人魚放下鋼叉,上前拉住福雷·西恩的衣袖輕輕搖動,就像一個做了錯事,求人不要責怪的女孩般,模樣萬分惹人憐愛。
福雷·西恩又是一愣,頓時醒悟到,是自己這番模樣嚇到了眼前的人魚,將寒霜劍插入劍鞘,撿起小人魚的鋼叉,儘量壓住心中的澎湃恨意,在石板上寫道:“我想請教河神有關亞爾河之霧的秘密,霧氣不散,我過不了河,也沒法給塞琳娜復仇。”
“河神姐姐不許我們帶外人進入府邸,她也不會幫你解開結界之謎。河神姐姐常說,死亡不過是生命的另一種形態。你還是回去吧,我送你出水面。”
福雷·西恩笑了笑,拒絕了人魚的好意。
歷盡艱辛才闖入河神的領地,亞爾河濃霧之謎的答案就在眼前,他豈能說放棄就放棄。不願再給小人魚帶來麻煩,放下鋼叉,輕輕抽出握在人魚手中的衣袖,抬腿向石板小徑深處走去。
那人魚見他離開,愣了愣,使勁用尾巴打了一下地面,游上前擋住福雷·西恩去路,鋼叉戟指,柳眉倒豎,口中發出一聲怒喝:“站住,退回去,別逼我動手。”
福雷·西恩笑著抬手推開小人魚的鋼叉,繞過攔路者的身體,頭也不回繼續前行。背心空門全部露給了對方,他根本不相信小人魚的威脅。
小人魚見嚇不了福雷·西恩,又甩了一下尾巴,身體繞到福雷·西恩面前,右手鋼叉及地,左手叉腰,又氣又急地問道:“你難道不要命了?”
福雷·西恩在北方聯軍中的朋友,俱是些慷慨男兒,就連幾個談得來的精靈女弓箭手也是巾幗鬚眉,自福雷城被毀以來,哪裡見過這麼難纏女子。
知道不說服眼前這個多事的人魚,便無法繼續前行,無可奈何蹲下身軀,以指為筆在地上寫道:“已死之人,為恨而生,無悔無懼。”
這幾個字含恨寫就,他生在貴胄之家,面板細嫩,手指怎受得了在粗石板上如此磨礪,先前幾筆還不妨事,到後來手指磨破,字字是血。
濃濃的血腥順著水流漂進牽牛花叢,又激起一番光影浮動,把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人魚兒嚇得雙目含淚,趕緊從背後抽出笛子,嗚咽著吹了幾聲,躁動不止的水牽牛聽了笛聲,騷亂漸漸平息,石板路兩邊又慢慢原狀。
福雷·西恩站起身,默唸一條初級治療魔法,醫好手指上的傷痕,欠欠身,向好心的人魚告別,無所畏懼地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