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不讓他真正捲入黨爭,添惹更多是非?
他是坦蕩沒錯,可是宦海沉浮,驚濤駭浪會將他打往哪個方向,他完全不能自主。
如今若能外放,即便是個小知州,但能到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有山,有海,離開了權力鬥爭,勤政閒暇之餘,照樣可以搬了他最愛的律令書籍,研讀寫文,這樣何嘗不是另一條更坦蕩,更無負擔的官途。
大廳裡也有片刻的安靜,黑夜降臨,吞噬了窗外最後一抹晚霞。
“多謝陳大人厚愛,多謝岳父關心。”薛齊沉吟片刻,緩緩道來:“薛齊以為,自進士及第後,始終充任京官,即便有查案經驗,但畢竟不是地方父母官,無法深入民間,廣知民情,另外,也從未熟悉我朝的糧稅和漕運政事,不如有機會的話,就去地方看看,這樣才能完整我的仕宦資歷。”
“說得倒好聽。”盧衡氣道。
“你顧慮翟太師?”陳繼棠冷冷地問道。
“你還當翟天襄是你恩師?”盧衡拼命出他的惡氣。“他要看重你,會眼睜睜放你在郎中位置黴爛?又拼命找我工部的麻煩,想拔了我的尚書,他利用你寫完幾本刑書,就一腳將你踢開了,你怎地執迷不悟啊。”
“我誰也不顧慮。”薛齊平靜地回答問題:“我只顧慮我的家人。”
“啊?你說什麼?顧慮誰?”盧衡不可思議地再問。
“岳父,我顧慮我的家人,我的妻子,我的兒女。”
“你你你……薛齊啊,當官的是你,不是仰賴你吃穿的妻孥啊。”
“顧慮家人是很好。”陳繼棠的聲調始終不高不低,不帶任何情緒。
“可你得想想,你的兒子會看,會想,人家的爹當官是一路亨通往上爬,怎麼自家的爹就當個小官,還被貶到偏遠州縣,過上遷調流離的困苦生活?”
“就是啊,你得給兒子做個榜樣,起碼也要給他們安定的生活。”盧衡幫腔道。
“我行得正,坐得直,這就是榜樣。”
“這是什麼榜樣?”盧衡又惱了,“反正我女兒那兩個娃已經有一個沒榜樣的爹,也不差你——”
“岳父。”薛齊嚴正地道:“慶兒和珣兒的爹,是我。”
“是你就是你啦,家務事也別拿出來讓陳大人見笑了。”
好過分的爹。那人怎能和薛齊相提並論。琬玉不覺握緊了拳頭。
兩個孩子當然也聽出了端倪,又發現偎著的娘有些激動,不約而同對看一眼,再一起抬頭望向孃親。
琬玉一驚,慶兒漸漸大了,似乎已經知道薛齊並非他親生父親,但她也不會跟他提起那個沒資格當他父親的人,可如今爹這麼一說……
她鎮定地朝小兄弟扯出微笑,心頭仍然很不踏實,怕慶兒稍後要來問爺爺的話是什麼意思。
“薛齊,上回朝會你也看到了。”陳繼棠打破沉默,“翟太師接連兩個提案皆被皇上以理由擱置再議,看來皇上是再也不那麼信任翟太師了,此人失勢,指日可期。”
“哇,陳大人好神算,我從皇上徵你入閣就明白了。”盧衡歡欣鼓舞地道:“女婿啊,你就聽陳大人的……”
“夫人,夫人。”阿金提了一盞油燈,跑到琬玉身邊,小小聲地道:“家興來了,要你那邊說話。”
家興是宜城薛家的家僕,常常往來宜城和京城送東西,遞訊息。
“哦?”琬玉起了身,有些疑惑,事先沒聽說他要來呀。
“夫人啊……”家興一見她就哭了。
“家興,怎麼了?”琬玉好聲安慰,壓低聲音道:“老爺前頭有客人,你有事慢慢說。”
“咱薛家的老太爺,老太爺……嗚啊。”家興才不管有沒有客人,說著就悲從中來,放聲大哭道:“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