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略短小些,素白錦衣襯得小臉蛋越發白淨,淡淡的眉眼,挺直的鼻樑,薄薄的唇,模樣倒與他的名字很是相稱,透著恬靜。見他淺淺的眼睫毛輕輕闔攏,嘴角微抿,與清源睡著了還眉目飛揚的神情大不一樣,景晨如是想,這個孩子或是像他父親吧,只是她記憶中的宇文泰早已有些面目模糊,畢竟二十多年未見了。
景晨安排將蕭安置於清源的房間,與熟睡的清源並臥,清源立覺身邊有異,以為是母親,閉著眼睛便一翻身將小胳膊小腿全搭在蕭安身上,蕭安仍睡得很沉,二小就這樣相擁而眠。蕭珏見了這一慕,心中不捨更甚,俯身將臉往安然的小臉上蹭蹭,又深深看了一眼,才立起身,隨姚景晨出了屋子,在門口看見商穆,便又是致謝一番,商穆含笑受了蕭珏一禮方道:“你太客氣了,請放心!”言簡意賅,眼神清明透澈,蕭珏心中暗贊,拱手點頭離去。
商穆待二人走遠,這才進屋躺於兩個孩子外側,掖掖被角,胳膊一伸圈住兩個孩子,護住他們不掉下床去,眼睛卻未曾閉上,隱隱閃現著即將遠行的興奮。
好不容易睡去,連景晨何時返回都未有知覺,夢裡一片金戈鐵馬,遠遠似看見兒子姚清夏身披鎧甲扛著他的青遮大刀從一片黑暗中中縱馬而來。
卯時三刻,姚景晨按計劃安排好王府眾人去路後獨自前往皇宮,而商穆帶著一眾心腹隨從,輕車簡行從側門出王府,隨後將眾人分作三路人馬欲分別從北光化門、西延平門、南安化門出城。
小清源被父親抱進一輛蒼青暗雀繡紋的小馬車,車身在濛濛的晨光中很不顯眼,駕車的兩匹馬還略顯嬌小,馬身上提前糊的稀泥已近乾涸,一縷一縷粘在身上使毛色斑駁雜亂,車伕著黝色粗布半袖交領衣,頭戴斑竹小冠,左手執鞭,右手提一根茶色煙桿,看起來與江湖浪者無異。四名胡裝隨從分別以兩個馬身的距離錯開,不遠不近地跟著,呈鬥陣鋪開,狀似與之無干,實則蓄勢待發。
馬車不急不緩地往安化門行去,蹄聲在寬闊的馬道上“踢嗒踢嗒”地蔓延,涼爽的晨風拂面,護城河邊的柳枝輕搖,萬物在掛著月亮的藍色天幕下漸漸甦醒。清源在聲聲鳥鳴中睜開惺忪的雙眼,用小手背揉揉,又閉上眼懶懶地倒在父親懷中,幾個吐納間她再次睜開眼並且掙扎著坐起身子來,大約是嫌車內光線太暗,用手指指朦朧透光的小窗,伸手就要往窗邊爬,商穆一把將她拎回自己身上,搖頭皺眉示意小清源不能這樣做,小清源自是不依,嘴一扁眉一皺就要開鬧,商穆趕緊將一側車壁上的簾扯開,壁上鑲的明珠淡雅的光暈灑開來,但比起車外仍是不算亮堂,卻足夠吸引小清源的注意力了。
待天色完全亮起來,一輪旭日躍躍欲噴簿而出,馬車已從王府行至城門。
一大早等待出入城的販夫走卒早已堵在城門大排起長龍,商穆將時間掐算得很準,此時城門初開,守城將士精神萎頓,正是矇混出城的最好時機。守城兵士對過往百姓只略略排查便予以放行,商穆一行倒也並未等候多時,到他們的車過門時,守城兵打個哈欠,皺著眉打量了一下馬,再看看衣著風塵的馬車伕,突然開口要求他將車簾捲起來欲行檢視。
馬車伕再三作揖表示車上為主家內眷不便示人,同時似無意間將手指掠動車廂門右上角懸掛的銅鈴。車內商穆正半捂著小清源的嘴並擠眉弄眼地吸引她的注意,一手捏住壁上一方布簾準備隨時將女兒塞進夾層。
清脆的鈴音響起,兵士順著他的手勢往造型古樸的銅鈴上一瞥,待看清銅鈴上的狼頭圖騰時微微變了臉色。此時馬車伕以極快的手法將約一兩的碎銀塞進兵士手裡,兵士將銀子捏了捏,再看向他時,對方仍是一副半低著頭謙卑的模樣,於是揮手,放行。
相對於前面的馬車,胡衣隨從騎的馬可謂精壯驃悍,高大的馬身,油亮的毛色令人一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