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只覺得口中腥甜,睜眼去望,那痰中果然全帶著血。
香雲唬了一跳,又見盛太太臉色灰敗,連忙道:“太太,您歇一會兒,我去回了老爺請程大夫過來。”
盛太太只覺得頭“嗞嗞”作疼,又重又漲,卻還是憑著僅有的一絲清明,叫住香雲,“程大夫不是來過了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用大驚小怪的,我歇一會兒就沒事了。”
那香雲心內其實也明白,盛太太的病多半是心病,自馮帥夫婦初次來拜訪那一日起,她晚上就開始頭疼得睡不著覺,請了程大夫來,也診不出究竟,只說是操勞過甚,心火太旺,血氣上湧全淤積在了頭上,開了幾副藥,讓她凡事都放寬心些便走了。
可這藥一日一日的吃,人卻總也不見好,在老爺最終答應了三小姐婚事的那天,還有現在,她甚至都嘔出了血來,慢說香雲服侍她久了,對她的心事拿捏得極準,就是再笨的人,也能看出一二。
可即便是心知肚明,嘴上又如何敢說,更不敢讓老爺知道,現如今見盛太太這個樣子,又攔著不讓去請大夫,香雲想了想,只得擇言開口道:“太太,程大夫也說了,您就是太勞心費神了,現在二小姐嫁得那樣好,三小姐也許了人家,這都是定了的事情,您就不用再為他們操心了。香雲說一句不當說的,二小姐和姑爺自不用說了,這三小姐雖不是您親生的,可總歸您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是她的嫡母,現在您的兩個姑爺可都是人上人,您看看現在家門口的熱鬧勁兒,將來誰不得忙著奉承巴結您?您就放寬心些,凡事不要再多想了。”
那盛太太看了一眼窗外,雖是入眼只有一片綠意,見不到半分人影,可她知道香雲的話不假。
她嘆了一口氣,依在床頭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而在盛家的客廳,盛遠航隔了花園遠遠看著自家門口隱隱約約絡繹不絕的人流,心內感慨萬千。
他的女兒,原本他只希望她能平淡安樂過完一生,可現在看來,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這孩子日後註定要站在眾人矚目的高位,去面對常人難以想象的急風驟雨,是福是禍,現在也無法說清,只是她的這一生,卻註定了將不再平凡。
其實自從他點頭答應這們婚事的那一天起,他就料到了會有如今這局面,說實話人群這樣的趨之若鶩,他心內其實是並不喜的,然而卻也不至於老糊塗,只因為這些身外之名,就平白拒絕了一個好女婿。
透過這段日子與薄聿錚和馮帥夫婦的接觸,他越發認同了女兒的話,薄聿錚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孩子,更難得的是,他待亦笙是如此診視,而亦笙顯然也是喜歡他的。
他又想到了馮家夫婦,那也是通情達理之人,並沒有達官顯要那些盛氣凌人的架子,而看得出來,他們對女兒亦是喜愛的,亦笙嫁過去,總不至於會受委屈,他也能放心一些。
“爸爸,你一個人在想什麼呢?”
女兒的話拉回了他的思緒,盛遠航抬頭,只見一身淺粉色洋裝的女兒如花朵一樣嬌美,自樓上婷婷下來。
他知道女兒今天是應邀要到馮家吃晚餐的,於是對女兒伸出了手,笑著問道:“這就要走了?”
亦笙走到父親身旁,挽了他的手笑道:“還不呢,我等紹之來接我,先下來找您說會兒話。”
“紹之?”盛遠航第一次聽到這個稱謂,不由得奇道。
亦笙見自己一個不留神順口便說了出來,還好是在自己父親面前,因而也不甚在意,只是笑著解釋道:“就是他了,這是從前我給他當翻譯那個時候他自己臨時編出來的名字,我混叫著倒成了習慣。
盛遠航卻不若女兒這般輕鬆,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就要嫁人了,還這麼不知輕重,你叫爸爸怎麼放心?聿錚這孩子是什麼身份,一舉一動都有多少人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