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婆子在前打著燈籠引路,後面兩個小廝扶著搖搖晃晃的顏恕走過來。
這是喝了多少?
顏恕心裡真是彆扭,一場喜宴正熱鬧著卻偏偏撞上國喪,怎不叫他鬱卒?
自從送走了客人,顏如和顏努便將家裡的年紀略大些的弟弟們都召集在宜信堂,嚴厲的叮囑了一番。
依喪制,帝后崩逝或公侯貴戚薨逝,在京官員和公卿之家都需搭設靈棚祭奠,顏明山和顏明時如今雖然都是在外地做官,顏府卻是有著世襲爵位的,雖然爵位不顯,卻還是得依足了規矩擺設靈棚祭奠,只是如今尚不知到底是哪一位崩了,太后、皇帝、皇后設祭時的規矩並不一樣,若是出了差錯,少說也要丟官罷職。
因家裡沒有通熟祭奠禮儀的老人,顏家兩位老爺此時又不在京城,遠水解不了近渴,兩人商量了一番,請示了大太太楊氏和三太太翟氏,便由顏努帶人去請顏氏本家在京的幾位族老。
顏恕見宜信堂裡有母親和嬸孃坐鎮,大哥大嫂正忙著向下面的人分派事務,另幾位嫂嫂們也陸續的來了,不管是看熱鬧的還是來站樁的,不免令他擔心起仍在後院的溫華,便將三分醉意做出五分來,和母親楊氏說了自己要去換下喜服,楊氏這會兒哪顧得上他,擺擺手讓他自去。
既然是裝醉,他便喚了小廝扶著他走回後院,正碰見溫華站在門口,還道是她擔心自己回來的晚了,忙掙開小廝的攙扶,上前兩步,“我……”
溫華看他仍是一身喜服,扶上他的胳膊順勢轉回了院子,“這是喝了多少呀?”不過她也沒指望他的回答,很快又說道,“太太和三太太從宜信堂派了衛嬤嬤來,讓換上素服,我想著總該過去看看太太有什麼吩咐,正好你回來了,快洗把臉換了衣裳和我同去。”
原來她不是出來迎接自己的——雖然有點失望,但見她就這麼靠過來,還是令他小小失神了一下,整條手臂頓時僵硬了一瞬,被她碰到的地方彷彿熱烘烘的,心中又歡喜又緊張,強自定了定神,轉身對後面的小廝囑咐道,“去書房取我的素服來,快去!”轉而朝溫華笑了笑,配合著她的步伐進了屋。
丫鬟們送來了洗臉水,溫華自己動手擰了條熱手巾奉給他——新娘子這般小意溫柔,新郎官臉一熱,忙伸手想要接過熱手巾,慌亂中卻抓住了她的手,微一怔愣,只覺得掌心那物水潤絲滑,柔若無骨,似有餘溫,竟傻呆呆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忘記鬆開了,直到手中那團溫玉動了動,似是要掙開他,抬頭正瞧見溫華一雙美目水盈盈地瞧著他,眼裡一片靜謐柔和,一時間心裡竟生出捨不得洗手的念頭……
溫華被他這樣盯著,有些不好意思,抿著嘴笑了笑,瞥著他的袖子,“快些吧。”顏恕臉一熱,忙低頭雙手握著巾帕在臉上使勁兒抹了兩把,本就微醺的面頰愈發的紅潤,見他臉上紅的利害,溫華問道,“要不要來一盞濃茶醒醒酒?”
顏恕連忙點頭,隨後又覺得自己應該說點兒什麼,“……有勞了。”
從溫華手裡接了茶盞,飲下半盞,他看看溫華,想到本是大喜的日子卻遇上國喪,突然嘆了口氣,沮喪的小聲道,“委屈你了。”
溫華猜到他的意思,只是這會兒卻不便多說什麼,只搖了搖頭,也小聲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太太雖說了讓我不必過去,可畢竟是國喪,誰也免不了。快換了衣裳吧,去的晚了面上需不好看。”
顏恕點了點頭,看看外面,“去拿衣裳的怎麼還沒來?”
千冬從小廝手裡接過包裹就急忙忙往裡走,剛走到堂屋前的臺階上,斜刺裡突然閃出一個人影,嚇了她一跳,定睛細瞧卻是先前那個玉蘭。
“有什麼事?”千冬沒好氣的問了一句。
玉蘭笑道,“姐姐不知,爺的衣裳原就是我伺候的……”說著便要上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