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拊,瞧他的衣著打扮必然非富即貴,我初來金陵,明日便就要進宮參選,當此時際多一事爭如少一事,我被他的目光看地漸漸不自在了起來,又不欲多作糾纏,因道:“剛才的事只是意外,家婢亦有不對之處,公子不必如此介懷。”
那少年登時笑逐顏開,“還是這位小姐明理!”
我淺淺一笑,轉向蔻兒道:“時候不早了,這便回罷。”
蔻兒猶疑道:“小姐不要那面兔兒了麼?”
我尚未開口,那少年驀地叫道:“這面兔兒是我先瞧見的!”
“你胡說!”蔻兒急道,“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瞧見的!你一個男子漢,怎地這樣印�眨�禱鴉岸疾渙澈歟俊�
那少年一怔,正要開口,我淡淡道:“蔻兒,算了。”我說著瞄了那男子一眼,卻見他正一臉好整以暇立在一旁靜靜看著,也不說話。我心中有些憋屈,賭氣道:“也不是什麼重要物事,何苦非要與人相爭?”
蔻兒訥訥道:“可是奴婢瞧著小姐喜歡地緊——”
我莞爾一笑,“我更喜歡去秦淮遊河,你跟是不跟?”
蔻兒一呆,正要開口,我已悄然轉身離去。蔻兒忙忙喊道:“小姐!小姐您等等奴婢啊!”
不過走出四五步的距離,那男子驀地開口:“小姐請留步!”
我一怔,不由自主頓下了腳步,轉身望著他忽然疾步走到我身邊,伸出一掌。
“這……?”他寬大的掌心中,赫然置放著那隻栩栩如生的小面兔兒,我不知他此舉何意,怔怔問道。
我猶疑半晌,終是搖了搖頭。“無功不受祿,好意心領,恕難接受。”
他灼灼的眼神在我面上流轉不定,最終與我眼神膠著,悠悠一笑,輕而啟口,“君子不奪人所好,何況這小玩意本就是小姐先看上的,小姐又何必客氣?”
我沉吟不語。他徑自道:“在下姓寧,寧佑承,不知小姐貴姓芳名,可否相告?”
“賤名有辱清聽,不提也罷。”我向蔻兒使了個眼色,蔻兒立時明瞭,掏出裝著散碎銀錢的荷包便將那面兔兒的錢付給了那老人,哼道:“我們小姐才不領你們的情。”
我這才伸手拿過那小面兔兒,莞爾一笑,“告辭。”轉身便徑自去了。
輾轉走了半條街,突然地便沒了興致,於是便攜著蔻兒折返了回去,用過晚膳後,說了會子話便各自休息了,一夜無話,很快東方便已大亮。
沉寂了一晚的旅店進入了一個無比繁忙的清晨,幾十名公公魚貫出入,並著穿紅配綠的幾十名秀女,上了各自的馬車一股腦地直奔皇宮而去。
一長隊的馬車咕嚕嚕行著,穿過冗長的永巷,經過一處處亭臺樓閣,終於停在了謐秀宮外。我原以為這便是要覲見帝后了,卻原來還要在這謐秀宮中住上三日,讓掌事姑姑觀察檢查各位秀女的身體狀況及飲食睡眠習慣是否良好,過了這一關的秀女才有覲見帝后的資格,倒當真是千中挑萬中選了。
我攜著蔻兒在謐秀宮中暫住下了。第一日便見來了十名威儀嚴謹的掌事姑姑,將幾十名秀女通通帶去一間大屋子裡分批沐浴淨身,然後檢查身體是否有隱疾,是否完璧之身。輪到我時,我沐浴畢自木桶中跨出,在掌事姑姑的示意下緩緩在一張木床上躺下身子,我閉上眼睛,隱隱只感到那粗糙如枯枝般的手指自我身上反覆地掠過,或輕按,或揉捏,我心頭憋悶不堪,幾次忍不住便要用力推開面前那張乾枯而面無表情的臉。
不知折騰了多久,才聽到那姑姑自喉嚨裡咕嚕了一句聽不分明的話,跟著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起身穿衣服。我幾乎是立刻便爬起身子,飛快穿好了兜衣與褻衣,眼見那姑姑伸手拿過一旁翡綠色的小冊子,在我的名字上輕輕勾了一筆,而後轉身朝著我面無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