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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他不敢再看,轉過臉去瞧著車窗外,陶府的牆上爬滿了青青的藤,他認了許久,才辨出原來是凌霄花,已經有幾枝開得早的,豔麗的黃色,凝臘樣的一盞,像是他書案上的那隻凍石杯,隱隱剔透。風吹過花枝搖曳,聽得到四下裡崗哨踮著足尖輕輕走動的聲音,春天的晚上,雖然沒有月亮,他亦是不想動彈,彷彿天長地久,都情願這樣坐下去一樣。

陶府裡還沒有開晚飯,三小姐和幾位太太下午開始打十六圈,到了晚上七八點鐘的光景,上房裡的李媽就走過來問三小姐:“太太,廚房問什麼時候吃飯呢。”三小姐抬頭看到牆上掛的那隻鍾,不由哎呀了一聲,說:“原來已經這樣晚了,打牌都不覺得餓。”另一位何太太就笑道:“陶太太贏了錢,當然不覺得餓。”大家都笑起來,三小姐就笑著回過頭去吩咐李媽:“去看看,若是尹小姐回來了,就請她過來吃飯。”

李媽答應著去了,上房裡依舊打著牌,三小姐下手坐著是徐統制夫人,徐太太就問:“這位尹小姐,是不是就是昨天和六少一塊兒聽戲的那位小姐?”三小姐笑了一笑,並沒有答話,何太太就說:“聽說很美麗的。”另一位翟太太笑道:“六少的女朋友,哪一位不美麗了?”三小姐抿嘴笑道:“反正我們家老六還沒有少奶奶,所以他交什麼女朋友,也是很尋常的事。”正在說話間李媽已經回來了,三小姐隨口問:“尹小姐回來了嗎?”李媽答:“回來了。”又說:“我去時尹小姐正上樓去換衣裳了,倒是六少在樓下,說叫太太不要等尹小姐吃飯了,他請尹小姐吃晚飯呢。”

三小姐聽見慕容灃來了,不由問:“六少還說什麼了?” 李媽答:“六少並沒有說別的。”三小姐想了一想,覺得還是不要去打擾那兩個人,於是就叫廚房先開飯了。本來女人的心裡,是最好奇不過的,在席間徐太太就忍不住問:“看來這位尹小姐,到底是不同尋常。”三小姐笑道:“尋常不尋常,哪裡說得清楚呢。”她越是這樣含糊其詞,幾位太太倒覺得越發肯定,在心裡揣磨著。

這種事情本來傳聞得最快,而且慕容灃連日裡請靜琬看電影、跳舞、吃飯,兩個人形影不離老在一塊兒。他的行動本來就有很多人矚目,更是瞞不住人。靜琬因為有事相求,何況慕容灃一直待她極為客氣,所以並不敢十分推辭。她為著許建彰的事牽腸掛肚,憂心如焚,所以總是打不起精神來玩樂,慕容灃於是想著法子想博她一笑。為著她想學槍法,這日特意帶她去大校場上打靶。

徐治平本來因為駐防的事來見慕容灃,在督軍行轅等了許久,才知道慕容灃到校場上來了,只得又坐了汽車到大校場來。那校場是慕容宸在世時所建,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平整白條石鋪地,原為檢閱時用,平常也用作衛戍的射擊練習場地。因著慕容灃在這裡,四面都放出崗哨,隔不多遠,就有衛兵背槍佇立。

徐治平老遠看見城牆根下立了靶子,沈家平在一旁,替慕容灃裝好子彈,慕容灃接過槍,對靜琬說:“這種槍後座力要小些,但是手也得穩。”他本來自幼在軍中,從小就把玩槍械,一揚起手來,只聽“砰”一聲,那邊負責看靶的人已經歡呼了一聲,嚷:“紅心!紅心!”他就將槍遞給靜琬:“你試試吧。”見她用一雙手握住了槍,低頭替她看著準星:“低一點,再低一點,好,開槍。”

靜琬雖然有預備,可是扳機扣動,後座力猛然一震,手裡的槍幾乎就要拿捏不住,慕容灃伸手替她拿住了槍,回頭來見著徐治平,方打了個招呼:“徐叔來了。”徐治平倒是規規矩矩行了禮:“六少。”慕容灃問:“徐叔是有事?”徐治平說: “從去年冬天,俄國人派在鐵路沿線的駐軍,越來越多,前天俄國人又說要增加駐防,依我看,這幫俄國佬沒安好心,咱們得有個防備。”慕容灃嗯了一聲,說: “那徐叔是什麼打算?”

徐治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