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顯顯肚量,才能叫人真心膺服,也指不出差錯來。”
冰兒道:“你就是這點最庸俗!我的肚量,不是靠著這些個虛頭,該恨的人就恨,該敬的人就敬,才是活得堂堂正正。”
葦兒見不光勸不住,自己還落得個“庸俗”的名分,好在已經知道這位主子平素說話是個嘴上沒把門的德性,漸漸也不會為這些話暗自傷心難過了,嘆口氣道:“那奴婢為您收拾去園子的東西。”冰兒便覺得春風得意。
移居京師西北部的圓明園,滿目都是青山綠水,憑空就去了三分暑意,冰兒頓感愜意。初到的三四日裡,乾隆也沒有命她去讀書,萬幾多暇,倒攜著冰兒在園子裡好好逛了逛:“喜歡這兒麼?”
冰兒深深地點頭:“喜歡,美極了!”
乾隆淡淡一笑,見冰兒果然是歡喜之極的神色,粉綠的薄綢衫,雨過天青色的妝紗褂子,襯得略有些薄汗的她,兩頰粉潤得和園子裡搭蔓而成的薔薇花牆上盛開的粉薔薇一般。而冰兒手中,正捧著折來的一把鮮嫩的薔薇花,此時調皮心起,扯下一把花瓣,往空中撒去,天上頓時如同下了薔薇花雨一般。
乾隆閃到一邊,防著薔薇花瓣落到自己身上,又道:“瞎鬧什麼!仔細蜜蜂蟄了你!”臉上卻有隱藏不住的笑意,等冰兒瘋完了,才到她身邊,替她摘掉頭髮上的花瓣和葉子。後面服侍的宮女太監都離開十來步遠,瞧著這位曾叫人厭煩的民間公主此刻受盡寵愛的樣子。
“乾隆九年修的圓明園四十景,還是很看得過的。”乾隆道,“朕還打算叫洋毛子郎世寧照他們國家的風俗,在這裡為朕設計幾座西洋的花園小樓,一座水法,集萬國景緻於一座園子——當然,地方還略小些,準備把附近的兩座園子一例打通。等以後萬國來朝,讓天朝之威能震懾四海。”
冰兒吐吐舌頭道:“那得好多銀子吧!”
乾隆笑道:“這又輪到你操心了麼?朕修園子,花的是內庫的銀子,一分都不用國帑。何況如今用伕役都是按日子算錢的,多少有手藝的人巴不得來掙點養家錢,又不是以前濫派徭役,是民心不定的因素。”雖然這麼說,乾隆最後還是誇讚了一句:“國事雖不用你們操心,不過你總歸不是以前的一味懵懂了。讀書算是有進益的。”
正聊著,遠遠的小徑上幾個宮女太監服侍著一名宮裝女子緩步走了過來,乾隆一瞧,是純貴妃蘇氏,著一件水紅妝紗的袍子,手上輕搖著一柄絹扇,滿臉百無聊賴的樣子,突然抬頭看見乾隆,純貴妃顯出慌亂又有些羞慚的神色,急急幾步上前,蹲下請了個大安。
自十三年孝賢皇后去世時純妃所出的三阿哥永璋因“不孝”遭乾隆大斥之後,純貴妃也一直不大受待見,兩年過去,面見自己時還是一副畏縮的樣子,乾隆不由也有些不忍,柔聲道:“朕安。起來吧。”冰兒也蹲身給純貴妃請了安。
乾隆找著話說:“聽說你近日也有些肝氣鬱結的症狀,其實與其吃藥,不如多出來散散。”
純貴妃眼眶一紅,怕惹乾隆生氣,硬忍著沒哭,委委屈屈道:“是。”
乾隆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裡倒有些憐惜,又道:“瑤兒嫁到傅恆府上,一切都好——前兩日我才問傅恆的。”
純貴妃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趕緊用手絹拭去,強笑著道:“臣妾失態了。想著女兒一直沒有歸寧,心裡還真有些捨不得呢。”因抬頭看著冰兒道:“如今瞧著五格格,倒似看到自己女兒一般。”
乾隆見冰兒木愣木愣的,輕咳一聲道:“貴妃都這麼說了,冰兒還不去伺候著。”
冰兒素來不大懂這些複雜的人情往來,不過純妃常有東西來賜,因此對她感覺不壞,上前扎手紮腳也不知這麼“伺候”,半晌尷尬笑道:“母妃若是熱,我給你打打扇吧。”
純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