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被同學們用撲克牌名稱為“Q”與“K”。
我一覺醒來後的青春陷入困境。
這一年的北京,在郊區有過一場輕級地震,對於這一異相,姥爺說是國運將變,對我而言,是二老爺刑滿釋放。
二老爺乾瘦地從戈壁歸來,找了份工作,成為西單一家商店的守夜人。在我的印象中,二老爺是有武功的。多年前,姥爺說過一位家鄉武師的故事:
1899年,義和團與洋人展開激戰,一個叫周寸衣的漢子揹著二十把刀趕來,砍壞了十七把刀。義和團當時與清政府合作,戰役結束後,清政府對戰場進行了核查,精確到每人的殺敵數。
周寸衣殺敵人數是一人。
所有人都覺得他殺一個人砍壞了十七把刀,未免過於殘忍,於是清政府進行復查,結果是他殺了一百七十二人。他殺的人數增多了,別人的就相對減少,招致許多人的不滿。
周寸衣為表明自己確實殺了一百七十二人,日後不管哪裡打仗,都會揹著二十把刀趕來。但是清政府不再核查戰場,望著屍橫遍野的戰場,周寸衣總是徒生感傷。直到一天,戰役結束後竟然又有人核查戰場了,告訴他:“你殺了一百七十二人。”清政府在此次戰役中滅亡,核查戰場的是取勝的新政府。他發自肺腑地叫道:“新政府好!”他殺的是新政府的人,新政府準備將他槍斃。
但他是義和團英雄,最終被減刑關進監獄。他腳戴鐐銬,每日望著窗外牆上“民族、民權、民生”的字樣,小步蹭著練拳。三年後他刑滿釋放,步入武林未逢敵手,被稱為“小步蹭著打遍天下”。
故事當年是如此結束的——這個人是二老爺的師父。
十六歲的我向姥爺核實,他已不記得這個故事。二老爺出獄後,並沒有像我所期待的去禍亂武林,只是一個老老實實的守夜人。我平庸乏味地活到高中的最後一年。
十六歲的我表情冷漠,思想骯髒,在每個課間都會產生幻想,幻想一個人小步蹭著走進樓道,將我從無聊的校園帶入武林。
Q整日散發著椰子味道,和她的高手男友行為不檢,課間愛待在走廊窗邊,一天他倆發出響亮的“唄”聲,大家都判斷那是親嘴,已經有人叫她“娘們”。
“三班的娘們……”每聽到外班學生如此說話,我便心如刀絞。
夏天很快到來,明年此時便要報考大學了,我的功課極差,也許此生再見不到她。
每當我如此思索,便會進入幻境。幻境中有一群模糊人形,在青色庭院中穿梭不停——此幻境我反反覆覆地進入,模糊人形日漸清晰,一次發覺其中一人是我的弟弟,他蹲在花壇中,手指放在唇邊,說:“噓——哥,是我。聽說你因一個女人感到困惑?”我對他講述Q裸露的肩膀——她在夏天,兒童般穿著背心短褲,她的男友蛇一樣盤在她周圍,令整個校園陷入惆悵。
弟弟在花叢中嘆息,勸我去找二老爺。“二老爺會武功?”——面對我的提問,弟弟神秘一笑。
我失魂落魄趕到姥爺家,央求姥爺再講個二老爺的故事。姥爺苦思半晌,講了個“二老爺躲了”的故事:
民國初年,實業救國、軍事救國、教育救國、科技救國等運動均告失敗。正在興起的是“拳術救國”運動,一座氣勢恢弘的武館在上海建立,館長便是“小步蹭著打遍天下”的周寸衣。
武館名為“國術館”。就職典禮上,記者提問:“為什麼叫‘國術館’?”周寸衣順口說:“因為我們練的是國術。”記者原本期望一句“愛國之義”的回答,不料聽到一個新名詞,立刻興致大增,繼續發問。
問:何謂武術,何謂國術?
答:武術——強身健體,國術——保家衛國。
問:什麼拳配稱“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