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孤所為皆為國也。”方靜玄卻只冷笑。北宮棣一臉沉痛道:“已受奸臣迫害,喪生火海。”
方靜玄不依不饒追問:“為何不立帝子?”北宮棣回答:“國賴長君。”方靜玄繼續問:“何不立成王?”北宮棣強行壓住內心的怒火,道:“此孤家事,不勞先生。”北宮棣將筆放在他手裡,逼他寫字,方靜玄轉手把筆擲在北宮棣靴前,怒罵不止。北宮棣寒著聲,壓著怒火,問道:“這詔書你寫是不寫?”
方靜玄冷笑:“不寫何如,燕賊安敢誅我九族?”其人明明方過而立,可義正嚴辭之時,竟端端有幾分不可侵犯之態,讓人非要高高仰望一般。只是那絲神色間的倔強、那絲眉宇間的激烈卻只刺痛了人的雙目,覺得心頭大恨。
上一世北宮棣一怒之下,不顧麾下第一謀士陳夏陽此行之前的再三告誡,做出了“誅方家十族”的事,被後世史官詬病,甚至評價“倒行逆施”。換了一個魂後的北宮棣,自然不肯再起殺心,只覺得此人放不得殺不得,不如先關起來,慢慢解決。
北宮棣想到方靜玄那渾身到浩然正氣,以及對他橫眉冷眼的態度,似乎只求一死的樣子,又有些頭疼起來。北宮棣自然不是不欣賞方靜玄,恰恰相反,他恨不得每個手下的臣子都有這般錚錚鐵骨,但是欣賞歸欣賞,這種人最後若不能為己所用,就變成了天大的麻煩。北宮棣不得不考慮大局,比如,眼下迫在眉睫的制定詔書之事。
今日一早,心腹陳夏陽便暗示著此事不可再拖延,北宮棣雖然面上微笑做出胸有成竹的樣子,暗中卻苦笑不已。
出了宮門,轉過一條小巷。北宮棣微微一思量,招了招手,身後的太監之一布寧就弓著身子,半低著頭,湊了上來。
“給爺買兩壺酒,就一般的便可。”北宮棣斜睨了他一眼。布寧連忙離開,去往路邊吩咐下屬不提。北宮棣也不急這一時,隨意的在街上走著。在烽火燃盡的十天之後,京師已經漸漸恢復了平靜。雖然還未遊人如織,但基本的買賣已經擺了出來,一些行人也從店鋪中進出著。
第一眼看上去,北宮棣就好似一個京師常見的紈絝子弟,頭戴白玉發冠,穿著錦衣雲靴,腰佩玉珏玲瓏。加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便只一名俊俏之極的風流人物,惹得街上忍不住看過來的大有人在。任誰也無法將他與傳說中“生有三頭六臂”的“殺神王爺”聯絡在一起。
說起來,北宮棣自己也不知道,這“殺神王爺”的外號是誰給他按上的。只大約曉得是北邊的元狄人在戰場上被自己打怕了,便口口相傳到了大晉國內。
不一會兒,一個不認識的年輕太監低著眉便送了兩壇酒來。北宮棣讓左常接過籃子,當下向城北走去。
方靜玄坐在矮座上,低頭看著一本書。陽光從門□□入,將屋內照的透亮。現在斜陽尚未垂落。他只覺光線一暗,擱下書本,抬起頭冷冷一望,一個人影自顧自邁進了房間。那人斜眉入鬢,似笑非笑望著他,果然是北宮棣。
“方先生今日可好?”北宮棣笑吟吟的問。
“不見先帝,自是不好。”方靜玄冷聲道,只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轉了下去。
北宮棣嘆息:“看聖賢之書,難道對方先生不是大樂?”
方靜玄斂眉不答,只是手指卻緊緊握著書,有些發白。
北宮棣也不等著他的回答,揮了揮手,身後的左常便把籃子擺到長桌之上,仔細得拿出兩壺酒,置好酒具,便退了下去。“沒有孤的傳呼,不許進來!”北宮棣口氣冰冷得命令著,轉過頭又是一副笑語晏晏的摸樣:“方先生,何來無事,不如喝一杯?”
左常闔上門。方靜玄看見北宮棣自顧自得坐下,還在玉杯中斟了一杯酒,不由心頭一寒,沒來由泛起一絲悲意。這偌大的天下,竟然被這殺神王爺奪取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