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覆蓋了整個京師。
慶元宮內殿中,北宮棣平靜無波的坐在床側,看著沉睡的女人蒼白的面容。陳斐華還很年輕,不過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和田白玉似的面龐,襯在這綢緞上,她的病容彷彿就像是睡著了一般,清清淺淺的,教人忍不住覺得下一刻或許便會醒來。
北宮棣不知道是以怎樣的一種心情坐在這裡的。陳斐華不是他愛的人,不是他最牽掛的人,她在一國之君心中的分量太輕了。但陳斐華是北宮棣的妻,只這一條,便教她枉投了一片情深,至死不悔。自這點,北宮棣從上一世懂到了這一世,也沉默到了這一世。
曾經北宮棣的沉默是因為無情,而這一世的沉默或許是因為愧疚,或許是因為妥協……他所能給陳斐華的,也就只餘下最重也最輕薄的“皇后”二字了。
“陛下,”太醫輕輕的聲音在北宮棣跟前想起,“臣需為皇后娘娘請脈,請陛下移步。”
北宮棣定定看了他半晌,終究是說出了與上一世一樣的話:“朕只要結果。若治不好皇后,你們便就盡數陪葬吧。”
他在外廳等著,透過重重珠簾、紗絲,年邁的太醫步履沉重,眼中滿是死亡的灰暗:“陛下,恕臣直言。”
捕捉到太醫眼中一絲細微的恐懼,這樣的眼神北宮棣很是熟悉,北宮棣道:“說。”
“娘娘之疾已入膏肓,臣無力迴天。”太醫低著頭,等待著九五之尊的雷霆震怒。
北宮棣的身形晃了晃,一瞬間與前世某刻重疊起來。
“陛下,午後咱們來賽蹴鞠可好?”秀美調皮的聲音迴盪在亭中,鮮研的容貌露出十分朝氣。帝王挑眉攬過少女柔軟的身軀,調笑道:“愛妃對自家這般有信心?”
二八年華的少女眉眼帶俏,正待出口回擊,卻只聽見亭子外傳來一陣驚呼聲。
北宮棣轉過頭,只遙遙聽見“皇后娘娘!快傳太醫!”的呼喊,他的表情微微一亂,棄下新寵妃子急匆匆趕去,入目只見一個身影昏倒在地,嘴角含著血絲的蒼白容顏觸目驚心。
帝王向來冷漠無波的心境,在那一剎那,只覺天地失色,被一種即將失去的惶恐席捲全身,讓他如墮冰窖。
北宮棣頓了一頓,眸中露出深刻的悲哀、苦澀,他想要說什麼,卻不知能夠說什麼,終究是匯聚成了一句低低的呢喃:“斐華……”他有近十年未曾稱呼過這個名字了,此刻竟變得有些陌生起來。
太醫的身形埋得更低了,他退出了宮門,留下帝王一個人在大殿中。
上一世北宮棣並不如何留戀宮中,陳裴華在乾寧九年病逝後,便愈發不願去後宮。而這一世,他已然改變了時代的軌跡,卻在相同的時刻,迎來了皇后纏綿病榻的噩耗……是否世間本就生死有命?北宮棣的手慢慢緊握起來,他改變著未來,但卻改變不了命運無常,這樣的一種惶恐,一種無力,著實比半年前何岱青出乎預料的死亡,比雲錦山莊背後的驚天勢力,更令他感到心神憔悴。
這是一種茫然,或說畏懼、或說悲憫,北宮棣經歷過死亡,卻也無法做到對死亡平淡釋懷,何況是他也有極少的幾分在意的人,雖則君情如冰,然而陳斐華的的確確在他的生命中,意味著一段悠遠悠遠的記憶,意味著某種因責任而生的複雜情感,一種契約與牽絆。
京師的這場怪雪,下了整整三日。雪停後,卻是縞素十里,國喪百日。
隨著六十四聲敲響的沉沉鐘聲,皇后病薨殯天的沉痛訊息自宮中傳出。白盡染京師,一眼望去如雪一般,寒意竟好似也依舊繚繞著。
皇后梓宮停留在北宮棣特意修建的奉天殿中。而後“上尊孝賢皇后,輟朝五日,服縞素,日行三奠。詔命婦入宮,朝夕哭臨三日。太子與二皇子服孝不食三日,泣暈於殿中。”
這些冷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