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一罈,足足飲了七罈。可之後的五十年裡頭,你卻再也釀不出這樣的酒。”
老婦靜靜地聽著,面色如水,雖分明已白髮蒼顏,可那雙眼眸裡似乎還依稀裝載著少女時的情懷。駱小遠覺得好殘忍,她扯了扯段朗月的衣服,不再讓他說下去了。
老婦開口,原本無表情的面容有一絲鬆動:“他告訴你的?”
段朗月沒有回答。
“呵呵……”老婦笑了,但似乎並不難過,甚而還有些高興,“還算有良心,知道我等了七年,飲過七罈。”
她突然轉身回屋,再出來時,懷中已捧著兩小壇酒,那酒雖還未開封,可駱小遠站的遠遠的便能聞到一陣醉人的酒香,自鼻尖淡淡散開,好聞的很。
“拿去!”婆婆將酒罈輕輕一拋,待段朗月接住後才冷哼道,“你十年前來騙了我十壇酒,如今又帶著一個小女娃來騙了我兩壇,往後還是少來的好。”
段朗月捧著酒罈子道:“還有十一罈,若哪日我再饞酒了,定會再來拜訪婆婆的。”
“都說不要叫我婆婆了!”
他笑著轉身,打算出林子,卻聽聞婆婆突然開口:“你可知我為何只飲了七年?”
段朗月駐足回頭,不解。
“忘憂忘憂,只可忘憂。忘不了仇,忘不了恨,忘不了情,飲來何用?”她因年老而略顯沙啞的聲音淡淡的,“我飲了七罈就明白的道理,你為何飲過十壇還不明白?”說罷,她便轉身掩上了門。
無情婆婆其實不無情。
忘憂
出了竹林,穿過石洞,又回到了木板橋上。
段朗月將酒放下,一撩袍子坐在橋上,兩隻腳懸在湖面上,鞋底若有似無地輕點水面,時而有魚兒聚攏過來,又被他的腳給踩了進去。
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對著還站在一旁的駱小遠笑道:“還站在這做什麼?快坐下,這酒可是好不容易要來的,好酒需有好景,沒有哪裡比這更合適的了。”
駱小遠從不喝酒,可這酒香實在饞人,也坐了下來,將小小的一罈酒捧在懷裡,饜足地傻笑。
他笑她:“你還未喝,便醉了嗎?”
“這酒有個好名字。忘憂、忘憂。”她撕開罈子上的紙封,一股濃重的香味兒頓時飄散開來,晃得她心兒都醉了。她把臉湊過去,輕輕地聞了一下,又啜了一口,只覺心底的霧氣一下子便被吹散了,整個人都若置身雲裡,似是要飄起來。
她捧起罈子,接連飲下好幾大口,直呼痛快。正要再繼續喝,卻被段朗月按住:“這酒雖好,卻不能這麼飲,明日該頭疼了。”
駱小遠放下酒罈子,笑著看他:“忘憂酒,忘憂酒,你帶我來不就是想讓我忘憂嗎?既然如此,何不讓我喝個痛快?”
他不說話了。
她又喝了幾口,心中愈發暢快了。望向天邊,一朵七彩流雲正緩緩飄過來,她眨了眨眼,那流雲又變回了白色。方才的暢快之意似乎也隨著那七彩流雲般消失無蹤了。無奈地垂下腦袋,又捧起酒罈大灌幾口,卻不小心喝嗆口了,辣得她直掉眼淚。
段朗月看著她已酡紅的臉頰和朦朧的雙眼,有些好笑,竟不知她的酒量淺成這般。只是雖淺,可腦子卻似乎不糊塗,心裡頭看得十分真切。
他問:“那你是真的忘憂了嗎?”
駱小遠抱著酒罈,把臉頰貼在罈子上,側著眼望他,似乎是在思考,過了許久才道:“我原本有些不開心,可現在又好像很開心,可這開心又覺著很不真實,或許我還是不開心,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開不開心。”
這繞口令逗得段朗月直笑。
“不許笑!”她伸出手,捂住他笑得直咧著的嘴。她歪著頭看他,只覺著整個世界都在晃,尤其是他的笑,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