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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的骨骼都滲透了涼意,兩隻腳凍得發麻,腿也開始抽筋,但我不想動彈。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凍死之前,其實是最幸福的,如果我可以凍死在這裡,也應該是幸福的。隔了這幾年,我把自己的整個少年時代都埋葬,我以為自己已經把自己放逐,可是卻像個瘋子似的跑到這裡來。
對面的牆角是灰白色,粗糙的水泥被抹平了,有人在上面用粉筆寫著字:“許友友愛周小。”筆跡歪歪扭扭,或者只是不懂事的小學生。小時候常常有無聊的孩子做這樣的事情,拿著粉筆在不起眼的牆角塗鴉。惡作劇般寫上誰誰愛誰誰,那時候根本不懂得愛是什麼,只是覺得這個字很神秘,一旦被誰寫在牆上要生氣好幾天。直到懂得,才知道原來這個字如此令人絕望。
我不知道在那裡坐了多久,天氣太冷,冷到我的腦子都快要被凍住了。我拿手機的時候,似乎都能聽見自己被凍僵的關節在嘎嘎作響。
我打了個電話給林姿嫻,她的聲音還帶著朦朧的睡意,我看到手機上的時間,是早晨七點鐘。我連舌頭都凍僵了,口齒不清地告訴她:“我猜到蕭山可能在哪兒了。”
她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急切地追問我。
“他小姨有套房子,地址你記一下。”
我把地址什麼的都告訴了她,她向我謝了又謝,或者只有真的愛一個人,才會這樣在意他的安危,這樣在意他的快樂。我用盡最後的力氣結束通話電話,然後把頭垂進雙膝。
我根本沒有勇氣面對過去,等我鼓起勇氣的時候,我卻沒有辦法再找到蕭山。
一直到上了返程的火車,車上的暖氣才讓我回過神來。我很餓,走去餐車點了一碗麵,大師傅一會兒就做好了。
面盛在偌大一隻碗裡,湯倒是不少,只是有一股調料的味道。餐車上鋪著白色勾花的桌布,火車走得極穩,麵湯微微地盪漾著,我慢慢地摩裟著一次性筷子上的毛刺,重新想起火車剛剛駛離的那座城市。我知道那條巷口小店的刀削麵特好吃。因為蕭山曾帶我去過。我還記得特別辣,蕭山被辣得鼻尖都紅紅的,滿額頭都是晶瑩剔透的細汗。
他悄悄告訴我:“我小時候就是在這裡學會用筷子吃麵的。”
我忍不住笑:“那你原來怎麼吃?用手嗎?”
他說:“當然是用叉子啊。”
我還記得他那時候笑的樣子,亮晶晶的眼睛裡全是我的影子。
高二的暑假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一個暑假,因為我拿到了獎學金,差不多天天可以找到藉口出來,和蕭山在一起。我們去公園裡划船,他帶我去游泳,教我打壁球。有一天我們甚至偷偷買了火車票,跑到T市玩。
“我小姨出國去了,鑰匙交給了我,沒有其他人知道這裡。有時候我會一個人躲到這裡來,因為小時候姥姥姥爺就住在T市,我在這座城市呆的時間最久。那時候每年放暑假,我就被送回國內,老式的家屬區其實很熱鬧,有很多同齡的孩子,大家一起玩遊戲,我覺得在這裡過暑假是最快樂的事。”他有些郝然地微笑,“他們叫我小洋人,因為剛回來時我的中文總講得不好,普通話還沒有英文流利。還有,不會用筷子吃麵條。”
蕭山都是用左手拿筷子,拿刀也是,我一直笑他是左撇子。當時他正在廚房裡切蕃茄,連頭也不抬:“左撇子怎麼啦,左撇子也比不會做飯的人強。”
我吐了吐舌頭,不敢再招惹他,難得有空無讓人又一應俱全的老房子任我們大鬧天宮,我興沖沖地提出要自己做飯,也是我鬧這要去買菜。T城的夏天非常熱,又正好是中午,烈日炎炎,從超市出來走了沒幾步,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