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我的字算是能見人了,那麼多先賢的書抄下來,十成裡也入了一兩成,早先的憤怨隨著一筆一劃逐漸散去,到了後來,只要手中握著筆,心就能靜下來。現在想來,那段日子,竟是我上輩子最為平靜安詳的一段歲月。今日再度握筆,不由感慨,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了這杆筆,就算有了吃飯家伙,今後做個文書主簿的,都是好的。
我雖儘量的不使喚紅香,可身子不便,裁紙磨墨之類的活計總是免不了,不過心中再也沒有什麼紅袖添香之類的綺念。這輩子算起,我兩個到如今仍是清清白白,我不願再拿“紅香”這名字作踐了她,執意用本名稱呼,每每勞煩了她,也是“姐姐”二字不離口。可就是如此,春妮仍是對我沒個好臉色。我自是不會打罵她,可也再不會挖空心思妄圖哄得她回心轉意。只是這丫頭也不像我印象中那般冷冷清清的形容,不知哪裡得罪了她,便是橫眉怒目,再不便是如剛才般摔摔打打。
心底一嘆,不願多說什麼,只低低道了聲“多謝”便專心臨我的字。今日精神格外的不濟,胸口也鈍鈍的痛,幾百個字寫過去,越發的悶得我發慌,擱下筆,想起身去臥榻略歇一歇,不料許是坐久了,猛一起身,頭一陣發暈,腿一軟胸口就直直的磕在了桌沿上。腦子登時疼的發木,渾身一動不敢動,只知道張著嘴大口喘氣,屋裡悄無聲息的,一個人不見,我攢著力氣想喊,一開口扯得胸口生疼,嘴裡一陣甜腥。
就這麼一手攥著胸口,僵趴在書案上不知多少時候,腦子裡一陣明白一陣糊塗,只覺得光暗了下來,不一陣耳朵裡也淅淅瀝瀝的讓人厭煩。就這麼迷迷糊糊,似夢非夢的,就覺得越來越冷,左邊半個袍子溼糊糊的粘著身子不舒服的很。
恍惚的又聽見門響,腳步聲近了,然後是關窗的聲音。我猜著是春妮進來了,果然就聽這丫頭抱怨:“平日裡是個魔王似的,這回捱了揍,倒是靜了下來,換了個人似的,不知是真是假呢。”接著背上一暖,聲音彷彿近了些“原來是個楞子,這會又成了呆子,這麼大的雨,就在這窗戶根子趴著睡覺,瞧這半個膀子都澆溼了,也不怕病了吃藥。”我咬了咬呀,伸手攥住她的半個袖子。春妮反射般甩脫我的手,冷笑道:“我當這兩天太陽當真是從西邊出來的,依我的話,這會子天高皇帝遠的,爺何苦的難為自己個兒呢,攢著勁兒,等那二位爺回來了,多裝兩天的乖才是正格的,我們丫頭陪著也少挨些罵。”我被她一甩,胸口又是一陣抽疼,力氣是一點也不剩了,反正她就是有一車的冷話,終有說完的時候,到時怎麼也能覺出不對來。這麼想著,我心裡一鬆,周圍的動靜越來越模糊。最後的印象,似乎是春妮的手,摟著我的肩,急乎乎不知叫著什麼。我當時還想,重活一輩子,我們倆的性子倒是掉了個個,這丫頭,怎麼越來越聒噪了。
夜話
意識恢復,先感覺到的是胸口的繃帶嘞得緊緊的,不知道是多少層,讓人喘不過氣。下意識的伸手就往胸口抓,手還沒伸到近前,被人一把箍住了腕子。耳邊響起紅香的低喝:“我的親祖宗,骨頭又錯了位了,這才剛正好,可千萬不敢碰了。”我清醒了過來,睜眼先看見的就是帳子上紅豔豔的一朵大牡丹,還好,看來還是在我惡俗的大床上。可這是什麼情況?帳子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