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男人的聲音,開始講阿拉伯語,後來用法語,最後才說英語。格拉夫頓大夫早已離開貝魯特,走了好長時間了。一陣沉默。對方能幫助我嗎……?
“我只是想打聽一下我一個親戚的情況,”我說。“就是博伊德夫人。她住在一個叫易卜拉欣山莊的地方。”
對方語流加快。“哈莉奧特夫人哪!據我所知,她身體很好,但她不是我的病人。按理說,格拉夫頓大夫走後,我應當繼續照應她,但她寫信告訴我,她已另有安排。”又一陣沉默。“我可以知道您是誰嗎?”
“我是她的侄孫女,克里斯塔爾?曼塞爾。格拉夫頓大夫還在黎巴嫩嗎?”
“恐怕不在了。他已回倫敦。”
“明白了。唉,我說不定要去看望她一下。”
停頓片刻。話筒裡的聲音謹慎、冷漠地說:“有人講,她已深々隱居。”
“這我明白。謝々您的幫助。再見。”
“再見,”對方說。我放下話筒,抿嘴一樂。對方動人的話音意味著什麼呢?無疑是,“祝你好運。”
傍晚,查爾斯來了電話,說由於本恩的父親遲到,他最快也無法在星期天晚間趕來。“但我以諸神的名義發誓,”他感情真摯地說,“星期一一定趕到你那裡。否則我就是在公路上遇禍身亡了。”
“在你未買到那種藍寶珠之前可別說這話。你對我說過,這是一個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國度。”
我沒有提及我自己做的調查,也沒向他透露我心中已對姑nǎi々哈莉奧特生出的一種強烈的好奇。
服務檯的接待員盡其所能為我安排好了十分美妙但費用極高的旅程。汽車是美國造的,極為寬敞舒適,輪胎漆為藍sè,內有空調裝置,司機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夥子,名叫哈米德,他告訴我,我們要一口氣從海平線爬上兩千五百米的高度,因為阿多尼斯河源頭在黎巴嫩的高原地帶。我穩坐在他身邊,隨著汽年從比布勞斯離開海岸拐向盤旋公路,我便以驚奇的目光注視著車內高度表的變化。
哈米德沒有料到,他一口氣並完成不了這次爬行。起初,公路在穿過梯田,伸入一片株下長滿莊稼的蘋果林時,遇到一群黑眼睛的兒童在飛塵之中追趕母雞嬉戲。接下去路面坡度加大,兩旁是梯田的護壁和開著弱小花蕾的果樹,這是最後一片種植帶。在作物比較稀少的梯田裡,小麥的瘦葉幾乎被大片的chun花淹沒。哈米德停下汽車,讓我盡情地欣賞這美景:淡紫sè的蘭花、挺拔的仙客來、藍中泛黃的天竺葵、鮮豔的鬱金香,以及傳說僅因阿多尼斯而生的殷紅的銀蓮花……
我們再次迎著晶透清澈的空氣,沿山脊部之字形公路前進,路旁是岩石,灌木叢生,暗灰之中點綴著一漫黃的金雀花。只見綿羊和油光發亮的黑山羊簇合一處在坡邊吃草,每群羊的中間都坐有一位牧羊人,各個雙手交疊在杵地的牧羊棍上,目送我們走過,好似湖中孤露的島。
公路繼續上爬。汽車每做一次令人心驚膽寒的急轉彎,內側的巖塊都險些擦到汽車的擋泥板,路的外側則是萬丈深淵,烏鴉和渡鴉就在我們腳下上下盤飛,呱叫啼噪。少頃,汽車猛然間開上陡峻突兀的山樑。向左邊看,是藍天映襯下的白晃晃的山岩和漸次降低下去的森木覆蓋的連綿山頭,直至遠方的大海;右邊便是那深邃的易卜拉欣山谷,淺綠的阿多尼斯河河水映shè著明亮的陽光在原始森林的遮蔽下忽隱忽現地流淌著。
接著,我們的汽車輾著深々的殷紅銀蓮花,穿過幾道巉巖扶持的幽壑驟然駛降下去,抵達阿多尼斯河源頭。我們彷彿來到神話世界,忘卻了時間概念。宛如久旱無雨的土地上的饑民,望見從那巨型石壁半腰處黢黑洞穴中呼嘯而出的銀白湍流。我們自然而然地也聯想到神、鬼、威、懼,以及五穀歲登,人壽年豐。自從那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