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留到了冬天。
這天下午又飄起了雪,灰濛濛的鉛雲壓在上空,不到未時天都黑了。
儀華畏冷,饒是知道下雪不冷化雪冷,看著這陰寒的天色,也覺冷得瑟瑟發抖。時月,她身子已有八月餘了,肚子像漲了氣一般,高高的鼓了起來,使她後腰一個勁的痠痛,甚至連坐一會都不行,只能倚著靠著躺著。
彼時,她就半倚半臥在暖炕上,腰間搭了個狼皮褥子,懷裡抱著一隻手爐,正用手揉著眼睛。
“王妃,別揉了,瞅著都紅了!”陳媽媽坐在一旁的繡墩上,前面放了一個大火盆取暖,她腿上隔著一個漆紅繡簍,手裡拿著針線做小衣;看見儀華揉著眼睛,忙停了針線,擔憂道,“不行,奴婢瞧著不踏實,等明兒道衍大師來了,還是等請他看——”
正說著腳步聲響起,厚布門簾一掀,有人走了進來。
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三尺高的身形,穿一件大紅撒金襖兒,烏黑的髮梳了雙平髻,左右髻上皆綁了一條紅頭繩,垂在兩隻白皙小巧的耳朵上,襯得一張眉清目秀的小臉兒,多了幾分少女的可愛。
女孩兒一進屋,未語已是先笑道:“好香!嬤嬤這是燉了羊肉吧,一會兒可有口福了。”說時,笑嘻嘻的瞟了好幾眼屋中間的火爐。
原來屋子正中間,架了一個薄鐵做的火爐,這爐子不同王府大戶人家貫用的,是鄉間農家冬日取暖的爐子。它一邊造有煙囪豎起,又橫截了一個煙囪,一直升向屋子外面,裡面燒大塊的成碳。此時爐子上,正放了一口大鋁鍋,鍋裡咕嚕嚕煮著羊肉,有白霧含著一股兒騷味不大的肉香飄來,引人食慾。
“昭兒小姐可來了,王妃唸了您好一陣子。”陳媽媽忙放了繡簍,笑迎了上去,見張昭兒身後的小丫頭,手捧了著小盥盆、綿巾,不由好奇道:“這是準備了什麼?”一邊問,一邊為張昭兒撣了撣肩上的雪花。
“昨兒見王妃眼紅澀痛,便問了道衍大師,他說用桑葉前湯洗眼,可以治眼疾。”張昭兒仰頭,燦爛一笑道:“正好院子裡有桑葉,就煎了湯,給王妃洗眼睛。”
陳媽媽“唉喲”一聲,一把摟住了張昭兒,轉頭對儀華笑道:“王妃您可真真沒白疼昭兒小姐,想著她小時住在漠北,冬日慣吃羊肉湯,就說了好幾次煮要肉,這可不是將心比心嗎!”
儀華笑而不語,拉起行禮的張昭兒坐上炕,塞了手爐過去,又捂著張昭兒的手背,眼裡載滿寵溺的笑意。
也難怪儀華喜歡張昭兒。這張昭兒自七月中旬過來,至今整三個月裡,行事不僅落落大方,又不失女孩的天真活潑,自討人喜歡。不過最讓儀華喜歡的一點,卻是她不拘小節的性子,以及對地域周至等雜書感興趣的喜好,每每引得儀華與她聊上許久。而正是有張昭兒的相陪解悶,儀華時常開懷歡笑,心情這一好,身子也跟著一日好過一日。
一時以桑湯水清洗過眼睛,儀華闔目躺著,不一時竟睡著了。
陳媽媽拉起狼皮褥子,輕手輕腳地給儀華蓋嚴實,又取下髻上髮簪撥了下燈芯,屋子裡霎時暗了,她方罩了米白色的羊皮罩著。轉眼之間,半邊臺上的宮好,已不見適才燈火耀耀,只有柔和的光,淡淡的籠著屋子。
見這一切妥當。陳媽媽才帶著張昭兒退下,自去廚房準備晚飯。
儀華自一日只喝一碗藥後,身子好轉的極快,人卻也越發慵懶了,每日都像睡不醒一樣,彷彿是要將懷胎前幾月的覺,全都給補回來。如是,這一覺她一睡,就是昏昏沉沉的大半個時辰,聽到院子裡一陣嘈雜,心裡念著是熙兒回來了,才硬讓自己從酣睡中醒來。
她壓了壓鬢角的碎髮,再側身撥亮一旁的宮燈,好整以暇的等著熙兒進屋。
然而等來的不是熙兒,卻是隻在每日平晨喝藥時出現的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