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賞今夜之景,在平穩行駛的馬車中,熙兒依偎在陳媽媽懷中滿足的睡了,儀華也不知不覺的閉眼垂首,半倚在了朱棣的肩上。
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雨,不是夏日的暴雨,那樣的瓢潑如注,是淅淅瀝瀝的小雨,纏纏綿綿。偶有一陣夜風拂過,從竹簾細密的罅隙吹來,帶著雨水泥土的清晰,竟是生出微微涼意。
儀華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卻沒睜眼,只聞得細小的雨聲,不由微微一笑,慵懶的說:“嬤嬤,外面下雨了?今兒七夕,這雨可叫灑淚雨,織女滴落凡間的淚珠?”說著悠悠轉醒,意識也漸漸清醒,卻不由一驚,睜眼一看,只見光線昏暗的車廂裡,已不見陳媽媽和熙兒的身影,只有她,與擁著她的朱棣。
“醒了?”朱棣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清了下嗓子,他又說,“你睡得有些久了。”
她在他的臂彎中,四周全是他的氣息,儀華皺了皺眉,推開朱棣的懷抱,坐起身,問道:“熙兒和嬤嬤呢?怎麼只有臣妾和王爺?”
朱棣臂膀讓枕的微微發麻,他動了動手臂,道,“已經回來了,本王就先讓人抱了熙兒去睡了。”說時,從衣襟內取出一個白綢包裹之物,將它緩緩開啟,慢慢的露出一隻鳳簪,簪質為白玉,玉色通體晶瑩透亮,無一絲雜質,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鳳首笄與笄身間有指環一截的銀圈。
儀華呼吸一窒,怔怔地望著玉簪。
儀華的神色一絲不落的入了眼底,朱棣目中笑意一閃,薄唇輕勾,正要說話,卻讓儀華搶先道:“王爺,臣妾乏了,請容先行離開。”
說罷,不等朱棣回應,已推開車門,揚聲喚人。
第215章 來信
七夕夜晚,本該相守,卻終究讓那如千絲萬線織成的水簾相阻。
水簾的一端,是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直至在這夜雨裡消失;另一端,是久久不曾離開的他,攥著手中簪只是默默。
那天夜裡,雨下了一宿,四更天快亮時,方霽。
是夜,儀華輾轉難眠,天泛白才闔眼,醒來是讓人喚醒。她睜開眼,朱棣正立在床頭,見她醒了,就道:“掐著你喝藥的時辰,從那邊過來,哪知你還在睡。先用了早飯,再把藥喝了。”
她目光淡淡的從朱棣身上劃過,依舊是昨日那身袍子,有些皺,還有很輕淺的潮溼氣兒。但她什麼也沒說,就安靜的用了飯,喝了藥,只是在朱棣臨走前,讓陳媽媽將白麵蒸的荷葉餅,回了熱,又放了醬菜肉在餅裡,一共做了五個,全給馬三寶當早飯,由他在回營的路上吃。
自這天后,朱棣再也沒有拿出過那隻白玉簪,也沒提過隻言片語,好似七夕之夜的事從沒有發生過一樣,往後每一天一如既往的來。
朱棣不提,儀華自然也不會提。
如此,在二人心照不宣下,日子轉眼到了農曆十月,初冬。
民諺雲“十月應小春,棉衣夏布裙”。天時尚且和暖如春,然,繁華大氣的北平城雖是應了這話,山勢陡峭的燕山卻早早下了雪,彷彿是一夜之間四下便是一片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的景象了。
下了雪,天也就冷了,儀華幾次要回府去,都給朱棣留住了。
尤其是在這前二月,儀華就說了要走,讓朱棣回絕的沒法,還搬出了熙兒來,說他來這裡久了,落下太多的課,不好。這話是句句在理,以為朱棣再無話說,卻冷不丁第二天,他就把熙兒接到了營中,交給徐增壽和馬三寶,只在晚上放熙兒回來,還一副有理有據的說:“駐守邊防的皇子皇孫,只要不做睜眼瞎就是,最要緊的還是習武練兵,若是你仍不放心,本王再請了道衍大師給他授課,不比府裡差。”
被這話一堵,儀華也知朱棣打定了主意,是不會讓她回去。於是無奈之下,只好暫且留下了,卻不知這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