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頭就是省委書記他岳父。
接了案,剛追上他們,正要根據受害人的陳述尋找兇器,為首的警察接了電話,幾句掛掉,收隊回程。
目光在垂頭喪氣的幾個小流氓身上掃過,暗暗揣測哪個才是皇帝的窮親戚。
長生他們在做筆錄。詢問者和記錄人是最後從警車下來,差點被秋下林一句話吼倒在地的年輕警察,面白無鬚,板著臉,很不爽的模樣。
“姓名!”
“年齡!”
“工作!家庭住址……”
季允文最先接受詢問,警察語氣不太好,讓人心生不爽。但這裡畢竟是警局,季允文再不懂事,也曉得不能發飆。
輪到秋下林的時候,小警察更加不耐煩:“姓名年齡工作家庭住址進城事由!”
秋下林嬉皮笑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尊姓呂、大名順……”他的聲音不小,態度又過於隨意,早就引發其他幾名警察的關注,聽他自報家門,不由一愣,同時看向埋頭做筆錄的小警察。
小警察手中的筆停頓,拍在桌上,咬牙切齒:“秋下林,你給我老實點!”
下林依然如故:“呂大順,你給我小聲點!”
嚴肅的室內突然傳出撲哧兩聲笑。上林和長生捂著嘴,笑意盈盈。
呂順一指頭彈在他腦殼,恨得咬牙切齒:“失火?你怎麼不喊爆炸泛洪決堤?”
揉揉被彈紅的地方,下林毫不客氣:“但是沒想到——話說回來,呂大順,這麼些年,你還是一樣軟腳蝦唉……”
收到侮辱,呂順差點蹦起來:“我軟腳蝦?想當年我……”
老警察捅捅發呆的小警察:“怎回事?”
小警察回神:“認識,順哥的朋友——剛才和隊長髮飆鬧彆扭氣不順,少惹他吧。”
一個堅持仔細搜查,一個堅持收隊,兩下頂牛,差點打起來。
老警察咂舌:“可壞嘍。小順子的臭脾氣……”
小警察嘆息,臭脾氣又如何,還不是得聽從上頭分派調遣。順哥倒黴,得罪了上頭,一擼再擼,屈居在咱們這小地方,虎落平陽哦!這年頭就不能當好人——咱們也想為民辦事。可誰家沒有老爹老孃要養活,得罪了上頭,砸了飯碗,損及傷人,也討得沒趣。
呂順,世局子房鎮,祖輩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改革開放的浪潮衝擊下做點小生意手頭有了餘資,呂順也有調皮搗蛋演變成在學校稱王稱霸的小痞子。初中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他和幾個哥們只想收兩塊錢的保護費,錢沒收著,賠上了往後的一輩子。
當年他們還是學校的霸王,以為今後能歃血街頭。誰也想不到哥們兒幾個四零八散,小團隊徹底解體。他考入了警校,程九掙扎無果,被父母壓著入讀商校,畢業後為始作俑者秋上林賣命。
呂順不清楚,應該感激秋上林,抑或是怪她。
若沒有她橫插一槓,他還在子房鎮的街頭敲詐勒索,又或者長點出息跟著父母做點小買賣。渾渾噩噩過一生。
秋下林的筆錄自然做不下去,好在呂順對他比自己更瞭解,幾筆勾畫完,再抬頭髮現秋上林就坐在面前。
兩人對視,良久。
她已經很久沒接到呂順的信件,警校畢業後呂順分配到市分局重案組,成為一名專辦重大案件的警察,他在信中意氣風發,說學到了很多東西,一心為民為國。並透露最近跟著師父查一個大案子,如能收線,說不定能升職。
從那之後,再沒收到過他的信件。
上林不知他發生了什麼,市分局和派出所說起來都是三個字,但呆起來卻有天壤之別。
呂順剛進入市分局的時候回了子房鎮,意氣風發。而如今,臉上死灰死灰,疲憊的眼眸全無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