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花等了半晌,怎麼沒等到二嫂的反擊?沉不住氣往這邊瞧,上林恰在這裡開口:
“下林哪,從前咱家有棵好大好大的梧桐樹哦!姐姐小時候就在梧桐樹下面玩耍,夏天蔭涼秋天還能拾葉子做柴火。”
下林很配合:“樹呢?”
東張西望,院子裡哪有什麼梧桐樹?
上林沒回答,而是繼續自言自語:“好大的一棵樹哦,姐姐記得,樹幹有那麼粗,姐姐兩隻手都摟不過來,你說那得有多粗哇!”
張紅衛暗笑,四歲小孩兒的手能有多長,當然摟不來。
下林繼續問:“樹呢?”
“姐姐可喜歡它了,上面有小鳥嘰嘰喳喳的。”
“樹呢?”
到了這時,一家子可都聽明白上林話裡的意思了。
老大跟老大媳婦兒隔著大院子互視,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揶揄,挑挑眉,誰也不吭聲,清等看笑話——上林這孩子,牙尖嘴利,兩人對上也不是一次兩次,看一慣高傲佔小便宜的張春花吃癟?大家都樂意!
爺爺咳嗽了一聲,揹著手緩緩的進屋,同時招呼奶奶:“他娘,你來給我找找那個黃軍裝,一早一晚的天冷啦,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兩位老人同時進屋,關門,把兒子兒媳之間的紛爭關在門外。
上林沒有繼續說,下林卻非常好奇,不停的扭著他姐的胳膊問:“樹呢,樹呢樹呢?”
上林抿嘴一樂:“飛啦!”
下林:“啊?飛啦?”呆呆的看看他姐,又仰頭望天,要多傻有多傻。
上林抿著嘴,一本正經:“可不是,飛啦。有一天早上起來,聽著嗡嗡的響,我一看,哇,有架飛機把它載到天上去,一溜煙的功夫就不見了。”
飛機?
上林不著痕跡的瞥了眼張春花,正經的點頭:“當時你還小,還不記事呢!”
下林哇的一聲,抬頭望著天空,試圖找出飛機飛過的痕跡。
她是給小嬸兒留了情面,那樹自然不可能真的飛到天上去,而是飛去了小嬸兒的屋子裡,櫥櫃、書桌、大衣櫃等等,處處可見梧桐木的蹤跡。
而那棵梧桐木,是張紅衛剛進門就栽下的。
硬給張春花打了傢俱。
人家兩口子不也沒說什麼!
張春花不吱聲,默默地拿起掃帚,進屋掃地。
小叔臉上有些狼狽,旋即轉為滿不在乎。老大老二假裝沒事人,爺爺奶奶的房門緊閉~~~
上林無聲的嘆息,這裡,當真住不得了!
賺錢大計
床板事件過去沒幾天,有一天晚上,秋建國出去打撲克,下林跟屁蟲也走了,只有張紅衛和上林在家裡。
張紅衛倚在床上納鞋底,秋建國看人待物的眼光都很新潮,也能接受新文化新思想,唯獨在穿鞋這一點上,堅決要求自家納的粗布鞋,他說千層底的布鞋穿起來舒服,塌汗,不乏腳。在廠裡機器旁邊站一天,脫下鞋也不臭。
這點上林投反對票——他老人家的鞋子一託,那氣味簡直是……繞樑三天,其味不消…
每當她捏著鼻子嫌老爹腳臭的時候,他都會好笑的一個爆慄彈在上林頭上,說:“你去別的職工家聞聞,繞樑三年都有餘!”
結婚以後,秋建國的鞋子都是張紅衛一針一線擠時間納出鞋底,集市上買回老粗布製作的,雖樣式一般,但品質精良,穿起來確實舒適,上林很認真的考慮是否專門製作農家老布鞋去賣,串門的時候看到鄰家大媽大嬸兒們人手一隻,這才想到自己身處八十年代後期,而非返璞歸真的二十一世紀。
上林藉著燈光在紙上塗塗抹抹,寫寫畫畫,張紅衛偶爾看她一眼,欣慰於上林的好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