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不賺窮人錢的原則,再加上義務幫人做工作訓練,在開平城南風光得意的元初虹所賺得的佣金實在也有限得很。
幸好弟妹的繡品總被貴夫人爭購,小弟的載運營生也相當興隆,光這兩筆收入就能養活自己家人外加姻親柯老爹四口人;更別說如今不再當牙婆,成日淨抱著孫女四處獻寶的元大娘身邊還存了一大筆積蓄了。所以才由得她把生意當慈善事業在做,不必擔心日子過不下去。
最近她更是鼓吹那些富貴夫人一同捐錢濟助開平城內的乞丐、孤兒,成立收容所,然後由她來教授一些技能,幫助他們脫離乞討生活,能養活自己。
那些夫人們對民間疾苦並無任何認知,但只消帶幾個骨瘦如柴的乞兒來讓她們看,隨隨便便說個悽慘身世,就能募集到一、二百兩銀子。
有錢有勢,一切好辦事。
元初虹之風光順遂,可說是如魚得水,沒道理那兩個老是尖酸苛薄她的女人瞧見她卻笑得那般開心。她們根本恨不得揪她來一頓好打,以瀉心頭之妒恨。
一個月來共見了三次面,也不說苛薄話,淨指著她嘰嘰咕咕地笑,讓元初虹總不由自主的搓起渾身的雞皮疙瘩。
已經秋末了,城外的農田已收割完畢,她忙著領收容所的孤兒們到各田地撿拾稻穗,以及農人不要的稻梗,這些可以收集起來當堆肥,春天時可賣到不錯的價錢。所以這一次都司夫人召喚弟媳過府一同刺繡裁衣,她也就沒跟去。也好,省得再去看那兩人曖昧兮兮、可怕極了的笑容。
秋天快要過了,冬天將要來了,而她也從二十歲邁向二十一歲了礙…幸好孃親被小娃娃佔據了所有注意力,不然她恐怕成日被念得滿頭包。她的婚事常成了家中的爭吵主因。當然,是阿孃與她爭、找她吵,再沒其他人會多舌。現下老孃一半是對她絕望,一半是愛孫如命,懶得理她啦。教她鬆了好大一口氣。
她自個兒一人過得舒心快意,嫁人作啥?
“元大姑,我們已經檢完一車啦,”幾名小孩兒跑過來報告著。
元初虹捆好了手上這一束稻梗,放眼看過去,牛車上果然已高高疊起,再也塞不下更多了。她笑著往懷中掏出零食:“很好,賞大家一顆糖吃,等會回到家,大姑帶你們上街吃湯餅(湯麵)好不好?”
“好——”歡聲雷動,各自領了一顆糖後,開心的跟在她後頭。能夠吃到食物對這些長年乞討卻不得溫飽的孩兒來說,是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只要有東西吃,要他們勞動、學習都沒關係,雖然那讓他們很累很辛苦。
七、八個小孩分坐在牛車的兩邊,由她駕著車,緩步往收容所的歸途行去。她腦中想著要發薪餉給教織染的李大嬸一兩又三百文錢、教圍鍋臺轉(煮食)王嫂的二兩、教寫名字的趙夫子二兩四百文……她給的工錢一向高,只因這些教授者亦是清貧,以致於她每個月支付在孤兒以及工作訓練上的錢不下、二十兩,恰好榨乾了她賺取到的所有仲介費。
不過,那是無妨的,反正家裡不缺錢。重要的是凡被她介紹去工作的人,都是聰明又伶俐有本事的,那就夠她自豪得囂張狂笑不已了。
收容所遠遠在望,便見得有人住她這邊急衝而來,仔細一看,正是她那高頭大的弟弟。怎麼了嗎?
“再虹,啥事讓你跑成這——”
話未問完,她家小弟已大聲叫著:“你快下來!我立即駕車送你回西平縣,很快的,日趕夜趕,六天就到了,”
不由分說探手抱下她,並吩咐旁邊較大的孩子:“阿圳,你來駕牛車,回去後高叔會接手所有工作。”交代完畢,拎著人就跑。
元初虹跟著心慌起來,雖然被顛得難受,但仍努力問出:“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天災嗎?人禍嗎?有人陷害了他們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