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太后雙眸中星光閃爍不定,最後在榮惠身上停留片刻,道:“你這話,倒和哀家的三叔說的一般無二。”
東太后的三叔就是袁家現在唯一在閣的老閣老袁成玉,歷經三朝,在先朝更是內閣首輔。現在雖然
不多受朱文燁重用,但能和這等人物說出同一番話,榮惠與有榮焉,頷首道:“嬪妾人微言輕,但袁閣老明慧睿智,出言必有深意。”
“哀家知道你們是什麼意思。”東太后的目光一瞬不瞬望住榮惠,眸光如深潭寒水。
這樣陰沉的目光,便是榮惠波瀾不驚,也被慎出一絲漣漪。但她還來不及接話,東太后卻忽而收回目光,沉聲道:“哀家聽聞華嬪的陪嫁侍女醫術不凡?”
“嬪妾……”榮惠心頭一沉,剛開口,東太后又打斷,道:“你不必急著否認,哀家雖然不必從前,但到底入主中宮數十年,這點耳目風聲還是有的。”話鋒一轉,她慢悠悠的道:“你也不必憂心,能有這耳目風聲的,宮中也只有哀家。”
榮惠自知是輕視了東太后,雖然東太后業務能力不佳,但畢竟工作資歷擺在這裡,這份本事總是有的。西太后再城府深沉,耳目風聲這塊,三年的佈置時候怎麼也敵不過三十年的佈置。
好在只是知道玉樹會醫術,榮惠點了點頭,道:“嬪妾自幼身子虛,玉樹照料得多了,便識得了一些醫術……”
東太后並無興趣聽她下文,斂袍起身,冷聲道:“和哀家去看看賢昭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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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惠記得上一次來看賢昭儀;好似還是沉船結案後。
那時候的賢昭儀雖然清瘦憔悴,但也只是清瘦憔悴而已,不像眼前這樣的賢昭儀這樣,簡直……不成人形。
賢昭儀比榮惠只大一歲,二八年華正茂,何時都是貴氣奪目。
往日裡金縷絲釵;鮮豔青春的顏色的她,此時卻是安靜無聲躺在花梨木床榻上;一頭失了光澤的青絲凌亂散開,並無半點珠環裝飾;越發顯出她蒼白臉色,她的眼圈兒也似隱隱一痕淺烏顏色,和她略顯烏紫的唇色遙相輝印。
這是中毒徵兆;榮惠心嘆一聲,連她這種門外漢都能看出來,那些太醫怎能不知道。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皇帝想要誰死,輕易著呢。
尤其,是一個越來越集權到手的皇帝。等到他完全集權到自身,清算袁家這等百年世家望族都不在話下,何況薛家這種將門新貴。
玉樹在為賢昭儀診脈,東太后端坐在雕花椅中,捧著杯茶輕輕的吹,不發一語。
榮惠也是沉默,她坐在下首的錦繡墩子上,餘光所及,正對上寢室中的檀木銅鏡。略沾了塵的銅鏡清晰的映出她,素淨綃紗的中衣從宮裝領口透出,襯得榮惠臉色愈加蒼白,顯得格外虛弱,眼角的深色也透出了幾分病氣。
這樣一眼看去,她和賢昭儀沒什麼不同。
本來也沒什麼不同,如果榮惠不是及時發覺,那麼她也會和賢昭儀一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而不僅僅是靠著芝蘭一雙巧手,化著入木三分的病妝。
“奴婢無能。”玉樹診罷,便起身向東太后一拜,寢室裡並無他人,故而她也沒藏起下半句,接著道:“昭儀娘娘中毒已深,回天乏術。”
東太后的眼神飄忽不定,似被博山爐內的嫋嫋輕煙兜裹住,逐漸飄散開去,靜默無語了片刻後,才忽然說:“雙陽的性子,像極當年的哀家,哀家很喜愛她。”
只沒由來的一句,榮惠聽著卻是不好接話。
東太后旁若無人,自顧著說道:“幼時極喜愛哀家宮裡的安息香,哀家逗她說,這香只有宮裡才許用的,雙陽若喜歡,便到宮裡來陪哀家。她幼不知事,滿口說好。她還說姨母身子不好,要去學學醫藥之術……”
遠處宮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