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一陣陣更鼓聲,銅漏水滴的聲音也越發清晰,時間卻像是被初冬寒氣所凍結,過得格外的緩慢。
東太后神色不動,只是眺向
西邊窗外,原本深不可測的雙眸透出一絲寒氣,惡聲道:“那賤婦,從來只會用得這下作的手段,沒了一個章氏,如今又故技重施!”
榮惠眼皮一跳,知道東太后是氣急失言,聽到不該聽的,她卻不改面色。其實心中卻是嗤笑,既早知章皇后是中毒,卻由得人死,不過也是嫌章皇后礙事,想分一杯羹罷了。
同樣是不好接話,但榮惠不忍玉樹久跪,於是站起身上前,一邊扶起玉樹,一邊為東太后斟了盞茶,輕道:“太后認為,這全是西太后下手?”
“華嬪以為?”東太后斜眉看她。
榮惠不答,不慌不忙的問:“太后可知令賢昭儀病重不虞的毒藏在何處?”
其實,榮惠自知多此一問,若太后早查出來,賢昭儀就算治癒不了,也不會如此急轉直下。果然,東太后臉色一沉,道:“西太后的東西,就沒有能入朝芳宮的,更遑論吃食。”
“未必只能是吃食,也未必只是西太后。”
榮惠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的在寢室裡漫步了一二,目光所及之處,便見到了幾支燭臺。正是賢昭儀小產後,朱文燁為示愛重安撫之意命敬事房送來的一應添置物品中的。
看似平凡無奇,如果沒有之前芳茹的一番原委下來,榮惠也不會一眼認出燭臺的不尋常來。那色澤,是有不同的。什麼都是不同的。
榮惠拿著一隻燭臺走到東太后跟前,親手將那層銅箔用護甲剝下,露出了原貌,果然不是實心銅,再輕輕一刮,就是白色的粉末。是什麼未可知,但這麼精心的裝置,是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
東太后猛然站起的身子微微一抖,髮髻上累累的釵環亦跟著瑟瑟輕響,胸口不住起伏,呼吸漸次沉重起來,好半晌才沙啞著嗓子開口道:“哀家白白養育他十餘年……就是養條狗,都不會這麼待哀家!”
眼見東太后站立不穩,這裡再無旁人,榮惠自然和玉樹一同攙住了她。
東太后幽黑瞳子渙散地望定了榮惠,不住的喃喃道:“他竟然,竟然夥同那賤婦欺瞞哀家至此。原來他一早就忌憚袁家了……他許以中宮之位,哀家實在是傻,相信了他,如此,竟然累得哀家的三弟盛年就丟了內閣的位置!”
東太后的三弟就是袁家大小閣老的小閣老,兩年前不僅從內閣除名,而且官位還丟得不甚光彩,算是予以袁家這些從龍之功的重臣之家一記重擊。
r》 榮惠原以為朱文燁能再短短三年內將局勢不穩的朝局、渙散的皇權極快的收回,是他手腕能力高超,未料,竟然是靠這種手段。故而算得高超,但到底是不入流,不入流得不愧西太后才是他的生母。母子何其相肖。
後面的事,無需東太后說,榮惠也知道。朱文燁如果實現了諾言,也不會出現賢昭儀和麗婕妤同時入宮的情況了。雖然不知道朱文燁是如何說服東太后接受這局面,但不管東太后是因為情分接受,還是迫於落了下風的無奈而接受,都是不得不接受了。
畢竟不是說,誰先產下龍子,就位主中宮麼?都算給了東太后和袁家一線生機。
榮惠冷笑的看著桌上的燭臺,燭臺是假的,生機也是假的。
這日以後,東太后便病了,聽聞是被賢昭儀急轉直下的病情憂心所致。
朱文燁連著看望過幾回,不過後來也就不常去了,因為麗婕妤出了禁足,他一連多日都歇在長春宮中。如此,麗婕妤風頭一時無二。聽聞,連帶著也緩和了朱文燁與西太后的關係。
不過這些,榮惠是無眼親見了,她身子越來越重,無需去建寧宮,更不會時常出去。至多,她只在靜安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