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中國這麼一個國家,在古時論正統和夷狄之分。
於是,各種針對中原漢人和夷狄的吃穿住行的區別和著作、學術、傳承等差異化體系層出不窮,包括木匠的魯班術。
在魯班術裡,有多種專門針對漢人和夷狄的術法施展、破法、禳解之術,也即對內一套,對外一套,當然,因為是被正統看不起的夷狄,對付他們的術法也要更加陰狠和殘酷。
眼前的情況,如果是華人孕婦引起的,只要她離開現場,秦紹楠施法禳解掉衝煞即可完成上樑。但不幸的是,捲入進來的是一個白人孕婦。
祖師爺的建議是誅滅其腹中的胎兒,方能不留後患地破除衝煞。
這個“後患”有兩種解釋,一是夷狄孕婦引起的衝煞,不一定能禳解乾淨,將來還會繼續沖剋房主。第二,這個衝煞對施法的木匠本人也是有反噬的,木匠本人的命理也會受到沖剋,事後木匠說不定就會遭災逢難。
所以,為絕後患,就一定要誅滅煞因——孕婦肚腹裡的胎兒。
可問題是,夷狄孕婦肚子裡的胎兒,那也是一條人命啊!
如果誅殺了其腹裡的胎兒,在魯班術裡是乾淨利索地解決了衝煞、清除了隱患。可於天道天和、人倫綱常來說,這又是作死之道!
無辜以法門誅殺人命,乃是有傷天道、有違天和的行徑,天必殛之,地必譴之!
就在秦紹楠左右為難之時,就聽房架下傳來陳四爺的聲音:“我說,秦師傅,既然孕婦已經找到了,也打發走了,那俺家房子上樑就能成了吧?
“你看這上樑就趕緊上了唄,俺家這麼多親戚朋友都在看著呢!”陳四爺儘管八十多歲了,但老人家保養的好,看起來也就六十來歲的樣子,說話聲似洪鐘。
“不急,反正已經錯過了時辰,老秦我今兒保證你這梁順利上了,而且讓四爺你一家人住進去風調雨順、萬事和樂!”秦紹楠中斷思慮,在房架上對陳四爺說道。
說罷,他從腰間拔出一柄不到兩尺長的尺子,在梁木上反覆量起來。
“三師兄,你準備怎麼做?”厲凌在房架下喊道。
對於初承魯班術的少年來說,他的心思非常簡單,人命關天,豈能草菅人命!何況,那是自己同學的母親。
而愛麗絲,雖然自己對她並沒有感覺,可她真的是一個對華人沒有什麼偏見的善良白人女孩。
“什麼怎麼做?”秦紹楠邊量邊問道。
“破掉這孕婦帶來的衝煞。”厲凌原本想把“疊生氣場”四個字眼也帶上,略一想,還是忍住了。
“你個小孩子懂什麼衝煞不衝煞的?我自有打算,你多什麼嘴!”秦紹楠抬頭看了看厲凌,隨即繼續量梁木。
“三師兄,我覺得有些怪啊。”厲凌想了一想,覺得有些話不說出來會不妥當,而且他隱隱有種感覺,那便是三師兄雖然精通魯班術,可有些層面和問題,他似乎不及自己看的透徹。
對於這個亦師亦兄的老人,厲凌對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仰慕和好奇。自己曾多方探尋有關《魯班書》、魯班術的蛛絲馬跡,但他何嘗又會想到,在自己身邊竟然就隱藏了一個魯班術高人。
關鍵是自己從沒有懷疑過,也從沒有看出來!
由此推來,師叔馬履宗,自己厲家祖上,都是精通魯班術的木匠啊!陡然知曉這一重大機密後,厲凌只覺自己被一種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和自豪感所包圍。
“有什麼怪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秦紹楠頭也不抬地答道,“亞洲這麼厲害的金融危機怪不怪?咱華夏老家千年不遇的特大洪災怪不怪?總統和白宮實習員工亂搞這事怪不怪?怪事還多的很呢,這點事就怪麼?”
房架上的楓條、桐子聽罷皆是忍不住笑起來。